午夜的反省(上)

生在江南,长在水乡。饱受小桥流水的熏陶,唯少大江东去的志向。自幼喜好在杂书中寻梦,最喜欢的诗人:杜甫,最喜欢的词家:辛弃疾,最喜欢的外国作家:雨果,最喜欢的中国作家:沈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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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前告示: 故事就是故事,人物和场景都是没有的事,对号入座是电影院的事,请勿没事找事。
 
“远鹏,远鹏...”
 
好熟悉的声音,刘远鹏寻声望去。没错,是妈妈。奇怪的是自己怎么是吸在房间的天花板上,妈妈则身体不自然扭曲着躺在下方的床上,脸上挂着哀怨的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刘远鹏突然觉得不寒而栗,他不想看见妈妈那张脸,可是任凭他怎么努力地移开目光,妈妈的脸始终占据着他的整个视线。远鹏烦透了,也恨透了,他要让妈妈的那张脸永远消失,他下意识地两手乱摸,手里摸到了一根棒球棍。他从天花板上向下坠落,直接压在了妈妈的身上,他挥起手中的棒球棍准备向妈妈砸去,只见妈妈的脸从惨白变得殷红,散乱的头发突然变得雪白,然后顺着发根开始变红,一时间白发变成血红的一片。刘远鹏不敢再看了,他拿起枕头向妈妈的脸上捂了下去,血在白色的枕头上蔓延,妈妈的脸又清晰呈现在枕头上...
 
“妈妈救救,妈妈..”刘远鹏喊了起来。
 
“砰砰砰”。蓦然的铁门敲击声,让刘远鹏从梦魇中清醒过来。他抬起身子坐在床上,床头不远处的铁栅栏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制服的狱警。敲门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狱警观察着刘远鹏,直到认为没有什么异常的时候才转身里去。
 
刘远鹏独自一人斜靠在狱室那硬邦邦的水泥墙上开始回想起刚才的梦,应该说那不是梦,而是他三天前造的孽。只不过他当时不在天花板上,而是在妈妈的身后,趁着妈妈在为他整理床铺的时候,他拿出放在书桌边的棒球棍朝妈妈后脑砸去。妈妈在被重击后斜倒在床上,她开始挣扎,一个手在空中乱舞,一只手在床上支撑着让自己翻过身来。刘远鹏的棒球棍没有办法再打到妈妈的头上,他索性扔掉棒球棍,跳骑在妈妈身上。这时候妈妈终于翻过了身子,和刘远鹏打了个照面。当两人对视的那一刻,妈妈突然不再挣扎,只是用带着疑问的眼神哀哀地望着他。此时的刘远鹏已经顾不得什么了,他随手拿起了枕头向妈妈的脸上捂去...
 
“为什么啊?”刘远鹏被关进来的这三天中,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其实他不愿意想,但是三天来夜夜挥之不去的梦魇逼着自己去想。今天则更特别,因为白天和他的律师见面,律师对他提出了同样问题。
 
律师不是刘远鹏要请的。这个从中国到加拿大来读书的留学生,尽管在温哥华已经生活了5年之久,但是23岁的他除了混个路熟之外啥都不熟。刚关进来时接受讯问,什么也听不懂。直到今天早上在讯问室,来了个西装革履的华人,一开口和他说起了中文,这让刘远鹏简直是像遇到了救星一般。接下来便顺理成章地成了他的辩护律师。
 
辩护律师让刘远鹏称呼他汤姆,拿了一堆文件让刘远鹏签署后就直奔主题,先是告知开庭的时间,然后就开始询问案发过程。临了让刘远鹏提问,刘远鹏一时间的想不起来该问什么,看着汤姆开始收拾案宗才恍然清醒过来:“汤姆,我会被判死刑吗?”
 
“刘先生,加拿大是没有死刑的。所以最重的刑期是终生监禁,25年不得假释。”
 
看到刘远鹏愣在那里,汤姆继续解释道:“就你的案情来说,如果没有新的证据提供的话,很可能被确定为一级谋杀罪。所以会被判终生监禁,之后的25年中你没有机会离开监狱。”
 
刘远鹏听到这里有点懂了,知道没有死刑心里先是有点高兴,可是听到接下来的25年要在监狱里度过,心里不由地着急起来,关进来才两天他已经觉得度日如年了。别的还好说,这里没有电脑没有手机,不能上网不能打游戏,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比死还难过。天哪,还要呆25年?这日子怎么过?
 
“汤姆,汤姆...,求求你,我怎么才能不坐牢啊,你帮帮我,我有钱,不是,我爸爸有钱,你需要多少尽管说,我找我爸爸要...”
 
“刘先生,请你注意你的言辞。”汤姆打断了刘远鹏的话,语气委婉中带着冷:“加拿大是讲法制的国度,不靠钱来运作。”望着坐在对面的刘远鹏,汤姆面无表情心里却是有点鄙夷。
 
刘远鹏被说愣了,他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汤姆。对视之间汤姆仔细打量起他的当事人。眼前的刘远鹏皮肤白皙眉清目秀,清瘦的体型和一脸的稚气让人无法将他和一个冷血的杀人犯联系到一起。汤姆自己人到中年,子女中的一个儿子与刘远鹏年龄相仿。汤姆的心开始柔软了起来:“刘先生,听我一句忠告,钱不能解决你的问题。但是证据可以帮到你,你需要好好地想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你伤害你的母亲。”
 
汤姆一边收拾卷宗,一边继续说道:“作为你的辩护律师,我需要你的配合,如果你有更多的细节,特别是有新的证据可以减轻对你的指控,请在我两天后和你做开庭前的约谈中提供给我。”
 
望着律师离去的背影,刘远鹏总算回过神来,他觉得律师的话就像是救命稻草,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得好好想一想理一理。从下午到睡觉前他努力地想着,只是眼前全是母亲临终那一刻的情景,让他怎么也无法摆脱出来。
 
从梦魇中醒过来的刘远鹏快要崩溃了。他不由自主地在心里反复嘟哝着在梦中最后喊出来的那句话:“妈妈救救,妈妈...”。
 
刘远鹏现在已经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他有点恍惚,他觉得自己没有伤害妈妈。她一定是像自己小时候一样,和自己在捉迷藏。每到自己没有办法找到妈妈的时候,他会不由自主地喊:“妈妈救救。”
 
小时候的刘远鹏,开口说话比较迟,口齿不清老分不清救和求的发音。一急起来将求求妈妈变成了妈妈救救。一家人也喜欢用这句话来逗刘远鹏,久而久之将错就错,尽管刘远鹏在大庭广众下不会使用这句话,但是凡是遇到自己不想处理的或者没法处理的事情时,他会用这句话对妈妈喊,每当这个时候,妈妈一定是有求必应帮他处理得顺顺当当。
 
刘远鹏是属于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他出生的时候父母的事业正如日中天。父亲在公司规模在市里是头牌,在省里的同行中也是数一数二。刘远鹏在家里是老二,上面有一个大他6岁的姐姐。为了生他,父母明里用了20万向当地政府买了生育指标,暗地里请客送礼打通关节的费用到底多少就不得而知了。好在于妈妈的肚子争气,在没有靠当时企业家们借腹生子的惯例就顺顺当当地喜得贵子。从此刘远鹏在妈妈的呵护之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说一千道一万,他实在想不出和妈妈有什么深仇大恨。
 
妈妈的死已经既成事实,刘远鹏现在需要做的是寻找理由。汤姆的提醒让他感觉到希望,也感觉到时间紧迫。现在“妈妈救救”不管用了,只能集中起精神靠自己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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