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还是思考
一剑飘尘
有人曾经问过我，说我很少引用名人名言。甚至一个比较亲密的朋友，还开玩笑说：我属于有才但是并不喜欢读书的人。如果用读书多少衡量一个人的思想，我相信我比不上包主席，他出访的时候都要背着一个图书馆。但是最近一段时间在网络上，看到包括罗胖子在内的许多大V公知，都靠炫耀读书的多少吸引粉丝，这不由得勾起了偶的虚荣心：如果仅仅只是读书多，就可以像罗胖子那样弄几百万粉丝，看来偶真的得检讨一下自己是不是应该多读书了。
我做生意的这十年，确实是没有读多少书。对于白手起家的我来说，刚开始做生意的时候，连20吨重的货柜都要连夜装卸，哪里还有时间和心情读书呢。但是，我并不后悔这段时期。不仅仅是这段时期，让我解决了经济自由的问题，而且现在看，我也觉得人过了30岁以后，就不应该读书了。读书应该是年轻时候的事情。
首先，书中的知识并不一定就是真理，哪怕它是畅销书。我就不用希特勒的“我的奋斗”，和“毛主席语录”这样的书做例子了。因为这两本虽然非常畅销，但是我都没有读过。前者，在我年轻的时候找不到。后者，当我开始读书的时候，已经开始反感那个人的作为了。我举一部我初中时候读的名著：美是生活。
我相信，有着几百万粉丝并且靠着粉丝赚钱的罗胖子，尽管吹嘘自己是职业读书人，也一定没有读过这本书。这是俄国作家车尔尼雪夫斯基的代表作。我之所以拿它做例子，当然也离不开我的虚荣心：如果我跟你说我初中就已经读完了托尔斯泰全套小说，也读了卢梭、伏尔泰的一些作品，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因为这些都是耳熟能详的作者。但是，车尔尼雪夫斯基，就不一样了。估计看我这篇文章的读者，没有几个知道他。
“美是生活”是我的初中语文老师杨洪海先生从他家的私人藏书中，借给我看的。杨老师当时也刚刚大学毕业没有多久，我很庆幸在最需要启蒙的时候，遇见他。当然，因为我天资聪颖，他也是对我刮目相看。当时，他家庭条件在我们那个城市非常好，家里图书就像是一个小图书馆，而且在80年代中期，他的许多藏书，我们在学校的图书馆也找不到。所以，我们初中有几个跟他关系好的孩子，经常在星期天（那个时候还没有星期六放假一说）集体去他家。现在看，那也是一种社交活动。但是，对于我来说，每次从那里借本书看，然后下个星期再换回去，几乎是人生最快乐的事情了。
有一次，一个同学从书架上拿了卢梭的“忏悔录”。但是杨老师拒绝借给那个同学，却当着所有同学面说：这个只有一剑能够看得懂。
他的这句话，对于我来说，简直是比考试得了第一名还大的奖励。那本书我拿回家，仅仅一个晚上就看完了。但是，今天要坦诚一点：当时那本忏悔录对我最大的影响并不是思想启蒙，而是生理启蒙。因为我在里面看到卢梭也会自慰，这一点让我对于自己地自慰行为有了很大的安慰：也许，凡是与众不同的思想家，都喜欢自慰呢。当然，由此我的自慰频率加大，让我正在发育的身体造成一定的负担，真真是纵是读了千万书籍，更与何人说。
“美与生活”也是从杨老师家借出来的书。但是，这本书，和其他的书不同，这也是为什么我专门强调它的原因：书上写的未必都是真理！
但是那个仅仅初中生的我，哪里知道这样的道理。抱着这本车尔尼雪夫斯基的美学理论，回家当晚就啃吃啃吃。但是，看不懂！因为车尔尼雪夫斯基所说的，与我对于生活的理解根本不同。你想，人家老车出身于神父家庭，在那个时代也算得上上流社会了。所以，老车那句话对于他来说是千真万确：“美是生活”。他的生活里看到的，不仅有火炉上等的亚麻床铺，还有美女美酒，如果他想喝的话。我初中的家境却是孤儿寡母，夏天蚊帐都没有，冬天没有暖炉。所以，同样的生活，他看起来很美，我看起来很丑。要不是看在杨老师的图书馆的份上，我都恨不得把老车的书撕了放煤炉里当柴火取暖。
所以，我曾经说了一句名言：30岁之前看书，30岁以后思考。
因为30岁之前多看书，等于开拓了眼界，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不同的思想。但是30岁以后还停留在看书的阶段，没有在他人的思想上归纳、总结，看书再多也是枉然。你那点儿脑容量，比得了一个小县城的图书馆么？何况现在这个时代，几乎什么知识都可以在google上搜出来，包括如何制造原子弹。
人看书的根本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扩展自己的思路。最终，还是要形成自己的世界观。而这个形成的过程，是通过思考实现的。有的读者就会说了：那要是我思考错了怎么办呢？人家车尔尼雪夫斯基都错成了一本书了，不是在google上还是能够跻身伟大的思想家行列么？你只要不打算出版图书，坑害那些初中生，思考错了，就错了吧。人家结婚找错对象的，都能混一辈子呢。
今天只所以又提及这个问题，当然不是卖弄我读过多少书。现在想想，我大学时候专业课基本都是混出来的。倒是闲书杂记看了实在不少。当时去图书馆，基本上就没有看过专业相关的书。没有办法兴趣使然。但是，现在要我再提及这个思想家，那个文学家，我是实在没有什么兴趣。因为我都到这个年纪，开始给初中生的孩子传道授业了，还要提及什么Ayn Rand，Arendt，我都觉得羞耻。而且，你们自己不会google么？
还有，这是一个碎片主义的时代：知识不再完整，也不需要完整，更不需要系统存贮在你的头脑中。当你需要的时候，你要能够找到有用的知识，才是关键。我现在就是经常这样。
比如，我们拿Arendt做个实例。因为今天这个话题，又是由她惹起。因为和一个网友争论的时候，她提到阿伦特。我也不知道这是何方神圣。就去google了一下，这才知道，自己看过她的一本书：极权主义的起源。
之所以对这本书有印象，因为这本书还是我在美国从一个台湾的同学那里借阅的。我估计我读到这本台湾出版的繁体字书的时候，大陆还没有出版她的这本书。但是，我没有记住作者。我已经越来越记不住作者，除非那个作者的思想真的真的非常打动我。
这本书的细节，我已经完全记不住了。当然，我也可以装逼一下，google一个内容提要，然后编撰一下，贴在这里。但是，现在我写的文字，还没有给我带来版税，字数贴的多，也不能给我经济效益。所以，就不装了。
这本书给我最深刻的印象是：我不赞成她革命的否定。在她的书里，革命就意味着暴民和社会精英的结合。这与我对于中国的革命的理解是，完全不同的。至少，中国GC党的革命就并非是社会精英和暴民的结合。中国这场错误革命的起源，其实是来自俄国的代理势力利用了中国的暴民。中国的精英阶层恰恰是这场革命的对立面。而阿伦特甚至认为政治非常荒谬，人们不可能通过政治达到想要的东西。当我看到她的这种观点的时候，我就不由得怀疑：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显然，在后来的阿拉伯革命中的一系列事件，也说明了我的直觉的正确：通过革命的政治是可以达成目的的。当然，这里面也许会有一些挫折，但是并不能因此就否定历史最终发展的方向性。而无论革命还是政治，都是历史实现自己发展方向的工具。
而正是基于这种错误的认知，她在书中最终得出了在我看来几乎是可笑的论点：她认为形成极权统治的原因是人的孤独！注意，这个孤独并非什么深奥的哲学意义的孤独，而是实实在在的说明人际关系之间的绝漠的孤独！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似乎还用了圣经中的一些话，来说明这个孤独。
这显然是荒谬的！极权统治的根本原因与社会群体的孤独与否有风马牛的关系！如果她的理论成立的话，美国应该是最极权的国家。因为美国确实是一个邻居之间鸡飞狗跳也老死不相往来的国家。但是事实是，中国那样一个人际关系非常紧密的国家，最终成为一个极权社会。
在美国这么多年，我就发现美国人中有徐徐多多的脱离现实的幻想症患者。显然，我读她的书的时候的阿伦特，也给了我同样的印象。她对于革命的理解、对于极权的理解、对于政治的理解，都缺乏实际的参考，而是完全依赖于自己的幻想。这也是为什么，在美国的理论界，对于她的观点充满了许许多多的争议。但是，从今天中国的社会现实看，她的书籍倒是给阴谋论一个非常好的理论依据：政治是荒谬的，没有正义也没有非正义之分。
不知道这是不是当初逃离了德国极权统治的阿伦特希望的结果？
我读书一直非常杂。今天倒是很感谢那个网友，让我重新回顾了阅读“极权主义的起源”的历史。对于我来说：读书不经过大脑的思考，就好比吃了满汉全席却没有经过肠胃的消化。读多少书、知道多少理论、掌握多少典故，在现在这个碎片主义时代，都是毫无意义的。如果这里有年轻的读者在读我的文章，我必须提醒你们注意：不要被知识渊博欺骗了！再知识渊博的学者，比不过你手机上的google搜索。但是哪怕简简单单一句碎片一样的词句，是你所没有想到的、而经过你的思考是有道理的，你倒是应该对这样的碎片感谢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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