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具叔本华的学生以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欺师者双重身份的尼采,完全同意叔本华的结论,所以他说"Regarding life, the wisest men of all ages have judged alike: it is worthless."但是,他更想让我们在听过叔本华的演绎之后,仍然能够活下去。而且,不仅仅是能够活下去,更要满腔热情,激情澎湃地活下去。怎么可能?尼采给出了答案:因为生命本无意义,所以我们要活下去,就必须认识到谎言的重要性,"The lie is a condition of life."就必须有足够的意志与信念去欺骗我们自己,就必须让我们自己确信我们有足够的能力,智慧和决断为我们自身的生存"创造"意义。尼采这里说的"find some meaning"不是单纯地找到一个客观的物体或对象,而是在主体的主观投射下把意义赋予或注入毫无意义可言的生命过程。正因为我们需要"创造"意义,或是赋予意义,我们就成为命定的诗人。也正因为如此,作为"谎言"的艺术,才成为比真理更重要的东西,"Art is the proper task of life"。而且,艺术之重要,不仅在于它是个重要任务,一种手段,更由于它本体意义上的价值,"Art is not merely an imitation of the reality of nature, but in truth a metaphysical supplement to the reality of nature, placed alongside thereof for its conquest."
以爱情为例,我们煽情的能力,决定了我们作为人去造爱而非单纯性交的能力。当两性在床第之间的行为只是为了功用性的目的时,它就只具备功用的所有特征,单调,重复,机械,冰冷,没有灵魂,没有美感,没有激情,只需要准确,只需要高效。我们煽情的能力,同样决定了我们在多大的程度上能把女人当成一个具有无目的的目的性(康德所谓purposiveness without a purpose)之审美对象,而非一个单纯的专职厨娘,单纯的居家护士,单纯的园丁,单纯的洗衣工,单纯的生育机器。更进一步说,它决定了我们能在多大的程度上把女人视作一个具有自由意志,享有自由选择权力的自由主体,而非一个被对象化,被客观化,并且最终被彻底异化的的奴隶,决定了我们有多大的可能通过与这一个自由主体的辩证互动,实现我们自身成为自由主体的努力。
尼采说 “without music, life would be a mistake”. 这句话用中文来注解就是,懂得煽情,学会煽情,愿意煽情,也能够煽情,才算是真正地"没有枉来人世走一遭"。
the_dumb_one 发表评论于
回复 '夜曲' 的评论 :
说得极是。说生命是一痛苦历程与说生命是一幸福过程都是一面之词。只是我们的智慧和天性让我们把"幸福历程"视作当然,却无法接受或解释与美好并存的伤痛与灾难,并因此而摧毁或放弃神灵为我们的世界制定过purpose 或意义之信仰。你对叔本华和尼采未能受到现代科学浸染的批评尤其切中要害。他们的哲学人生的确结束在相对论,宇宙黑洞,外太空生命形态等等之前,所以他们基本是"就地球谈人生"。不过,正如信仰的人生和审美的人生都没有给我们一个完美的答案一样,科学的人生也不一定能解答我们所有的疑惑。当代哲学家Deleuze and Guattari借助尼采,海德格尔,以及佛教与道家思想对后工业化/后现代化社会的科技精神进行批判就是一例。
个人觉得,把人生想像为如此,是十九世纪经典物理所带来的世界观的产物,它会使人画地为牢,大大地局限了本可能得到的更大的人生的丰富。有一种现象叫 self-fulfilling prophecy, ‘a false definition of the situation evoking a new behavior which makes the original false conception come true.’(Wikipedia) 毕竟,叔本华、尼采都是在现代科学出现之前的思想者。
回楼主: 人生就是这样的,光明与黑暗,邪恶与良善,生命与死亡,快乐与悲哀,positivity vs negativity, 感恩和entitlementd等等都是在于个人的选择。 眼中看到的是沙还是花都来自内心。死亡是每个人要面对的。我们的人生观, 宇宙观决定我们的 perspective on life.
the_dumb_one 发表评论于
回复 '小三儿她姐' 的评论 :
表述地非常美,也非常准确。尼采墓碑一段 sarcasm 尤其 sharp and witty --我敢说尼采自己读到一定会从棺材里笑醒过来。
但是,正如尼采所说"All things are subject to interpretation",你笔下的"大自然的荣美",也许不能解除四川地震留在人们心中永恒的创痛。你笔下的"Nature is the art of God",也许无法从神学或本体论的角度阐释加州枪击案这一事件的必然性或必要性。同样的,你引述的 Mother Theresa 的隽语,或是沙翁的诗句,也许无法平复几千年目睹之征战杀虏等血淋淋的人间惨剧带来的绝望。
即便作为整体的人类可能有某种似是而非的purpose, 一旦"分派"到每一个个体的头上,其份量也就变得微乎其微了。
小三儿她姐 发表评论于
读完有一种绝望感,没理解错的话,人生就是一场虚空,一定及时行乐, 但这种乐基本也是虚空。 不乐白不乐, 但乐了也是白乐. 不煽情白不煽情,但这种转眼成空的虚无(nothingness)人生观,在我看来, 煽了也是白煽。 We have two choices, namely live a life with purpose or survive without purpose. 尼采说 God is dead, 有人开玩笑说, What was written on Friedrich Nietzsche's gravestone? "Nietzsche is dead. -- G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