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著我朋友Tina的推薦,去圖書館借了“The Glass Castle”,幾乎一口氣讀完。
這是一本自傳體的回憶錄。作者Jeannette Walls紀錄了她和姐弟四人的非凡成長經歷。明明是真實的故事,卻比小說更戲劇化,更荒唐,更叫人難以置信。
從記事開始,Jeannette一家就在沙漠中四處流浪,居無定所。這一家父母超級特立獨行,懷著不切實際的挖金發財夢,逃避現實生活養家活口的責任。爸爸聰明過人,教孩子們數學地質天文,鼓勵他們有夢想,啟發他們的想像力。但他長期失業,酗酒賭博,而且越來越不可自拔,常常失蹤好幾天,一回家就偷走所有家用,一次次傷害背叛家人,甚至卑鄙到利用女兒去做引誘賭徒的拉皮條客。媽媽比小孩子更天真更任性更不負責任,不做任何家事,任孩子們自生自滅,整天沈溺於從來賣不掉的繪畫和寫作,夢想成為知名的藝術家。最令人髮指的是,在一家窮的揭不開鍋的情況下,她偷藏食物,寧願孩子們幾天幾夜餓著肚子,自己卻偷吃巧克力。父母的空想和自私,導致四個小孩飢寒交迫,衣不蔽體,翻垃圾覓食,也被同學嫌棄。但他們憑著強韌的生命力,彼此掙扎扶持著成長,最終鼓起勇氣決然出走,追求自己的夢想。
一邊讀一邊忍不住數次痛罵這對失職的父母,簡直是虐待兒童!如果沒有孩子,你儘管做自己的白日夢吧,要流浪,要浪漫,要空想,要自由,請便! 但是一旦有下一代,做父母的有責任提供孩子基本的衣食和安全環境。 這家孩子被迫過早地學會捍衛自己,自食其力,在顛沛流離的貧困生活中披荊斬棘地蹣跚前行,實在讓人心疼。但作者的口吻平靜而成熟,沒有自憐,也沒有對父母的憤恨和怨懟。她選擇了接受和諒解他們,選擇了直視自己的過往,擁抱曾經的羞辱,把自己艱困的經歷當作是培養她堅韌和毅力的財富。這令我反思自己的育兒理念,我們的孩子在這樣安逸富裕的環境長大,父母細心呵護,把成長路上的障礙都掃除了,生怕他們受傷。但生命哪裏會永遠一帆風順?而我們的孩子們哪裏有機會學得到在困境中堅忍不拔,發掘生存潛力的技能?
雖然這對父母這樣不堪,但有一些片段令人難忘。
- 晚飯後一家人在客廳閱讀,中間是一部大字典,不會就去查生字。熱愛讀書是父母給他們姐弟幾個立下最好的習慣。
- 父母鼓勵孩子獨立思考,挑戰權威。不同意字典的定義,爸爸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寫信給出版者,反覆爭論。
- 父母培養孩子們擁抱大自然。愛好小動物,教他們認識礦物,從來不用化學藥品,欣賞自然的美,探尋星空的奧秘。
- 酒鬼爸爸在清醒的時候又那樣溫柔,充滿熱情和魅力,跟孩子們編織蓋造玻璃城堡的夢想。
- 支持孩子的夢想。
- 在孩子的懇求下,千辛萬苦地戒酒,就算最後失敗,還是讓孩子感受到自己是被珍視的。
- 帶孩子去動物園,讓野獸舔她的手。
- 雖然這個媽媽任性又懶惰到極點,但她有一點可取:樂觀。不管日子怎樣潦倒,只要她還有書讀,可以自由自在地畫畫,她總是自得其樂。
- 她也對所有人寬容慈悲,有時候簡直是不可思議,你懷疑她是不是腦子秀逗了。在女兒痛訴叔叔猥褻她的時候,媽媽只是說,“可憐的Stanley,他太寂寞了。”
- 父母來到紐約後,從遊民成為無家可歸者。可是他們活得還挺滋潤,晚上四處打游擊吃免費的soup kitchen,去圖書館讀書,住免費的舊公寓。最誇張的是找到各種免費文化節目--看戲劇,聽歌劇,去音樂會,參加電影開幕式,參觀各種各樣的博物館。只有在美國,無家可歸者才會活得這麼有滋有味的吧。
玻璃城堡是一個華麗空虛的美夢,易碎而遙不可及。但也是這個玻璃城堡,給了孩子們希望,給了他們勇氣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讀罷掩卷長歎。每個人的成長路上都有傷痕,這些傷害是我們的心魔,你逃避,它總在你內心啃噬;很多人被這心魔擊垮,沈淪於怨天尤人的低谷,無力自拔。就像這個酒鬼爸爸,因為童年被母親性侵的傷痛,寧願沈醉在酒精中,也無法走出陰暗的角落。他教女兒克服恐懼,自己卻做不到身體力行,振作起來。而幸好作者做了相反的選擇,她的心靈廣大而正面積極,即使是面對這樣多災多難的成長,她也從中發掘閃光點,她的善良寬容令我動容。任何事情用正面的角度去看,積極的解讀,也就收穫豐滿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