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绣缘
一直猫在家中工作间埋头敲键盘赶工的我,偶然抬起头望了望窗外, 发现后院的绣线菊今年的长势特别良好。一团团玫瑰红的小花聚成伞型,飘在绿色的枝叶间。记得邻居家也有一丛粉色的绣线菊, 好像叫金焰绣线菊(Gold Flame Spiraea ), 花和叶很美。初春时,它的叶色黄红相间,此时以赏叶为主。到初夏,叶色转为新绿,粉红花一簇簇茂盛地开,盖住了叶子的锋芒,非常吸睛。
望着美丽的绣线菊,心中有不少感慨。
十几年来,忙碌的工作和生活使我失去了很多生活的小趣味,几乎不记得有个叫“绣”的美好字眼。想起大学时代在上海城隍庙的小铺子里,精挑细选在福州买不到 的各色绣线带回家。我在妈妈为我缝制的棉布睡衣上,绣椰树,小草,蜗牛和跳绳的小女孩。绣蜗牛时,特地用了五彩绣线,蜗牛的柔软的身躯被我绣成了由深蓝至 浅蓝再至白色的,十分灵动可爱。绣花时必须聚精会神,外面喧闹的世界打扰不了我的一花一世界。绣女的世界里有百花吐蕊,丹凤朝阳,绣花生香,绣鸟听声。
一针万色的世界里,绣的更多是情,连才华横溢的林黛玉,也懂得绣荷包送给宝玉,希望心上人永远将这份情记在心间。《红楼梦》第十八回是这样描述的:
话说宝玉来至院外,就有跟贾政的几个小厮上来拦腰抱住,......一个上来解荷包,那一个就解扇囊,不容分说,将宝玉所佩之物尽行解去。
少时袭人倒了茶来,见身边佩物一件无存,因笑道:“带的东西又是那起没脸的东西们解了去了。”林黛玉听说,走来瞧瞧,果然一件无存,因向宝玉道:“我给的 那个荷包也给他们了?你明儿再想我的东西,可不能够了!”说毕,赌气回房,将前日宝玉所烦他作的那个香袋儿──才做了一半──赌气拿过来就铰。宝玉见他生 气,便知不妥,忙赶过来,早剪破了。
宝玉已见过这香囊,虽尚未完,却十分精巧,费了许多工夫。今见无故剪了,却也可气。因忙把衣领解了,从里面红袄襟上将黛玉所给的那荷包解了下来,递与黛玉 瞧道:“你瞧瞧,这是什么!我那一回把你的东西给人了?”林黛玉见他如此珍重,带在里面,可知是怕人拿去之意,因此又自悔莽撞,未见皂白,就剪了香袋。因 此又愧又气,低头一言不发......
今个儿,后院的绣线菊开得如此热烈,似乎在提醒我:别忘了忙里偷闲,重拾旧日美好的生活情趣吧。
(二)谁与共钓寒江雪
年少时爱囫囵吞枣背古诗词,辛弃疾的那首 《青玉案·元夕》背得滚瓜烂熟,最喜爱其中一句“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我大概知道“雪柳”指的是头上佩戴的白色绢花或者纸花。
有一种开白花的绣线菊,专门选在微寒的四月天绽放,别名“雪柳”。它的叶子细如柳叶,开花季节白花满枝,宛如白雪。花朵非常细小,珍珠般大 小,十几朵聚成一簇,又称“珍珠花”。春天的温哥华遍地“雪柳”,看着气势磅礴的落雪挂满绿意葱茏的枝头,将整棵树点缀得繁花似锦,我的心也被那一身纯白 漂染得愈发干净单纯。
据说雪柳的嫩叶可代茶,天天饮茶如“牛饮”的我,开始心思浮动,暗暗盘算着摘几片雪柳的叶子和家中的金骏眉泡在一起。
开白花的灌木很多,我偏爱“雪柳”,它的好名容易引起文学发烧友的联想。每当看到料峭春寒中挂在枝头的皑皑“雪花”,我会忍不住吟一句“谁与共钓寒江 雪”。如果把女人比作冰清玉洁的花,她是绝不愿意在枝头孤独老去的。拼尽一生气力绽放出的美好,只等那一个风雪夜归人,与她秉烛话江雪。
(三)绒毛绣线菊
从邻居家借来的介绍加拿大西海岸原生植物的科普书里,我发现了道格拉斯绣线菊(绒毛绣线菊 hardhack spiraea douglasii)。它产自加西海岸,是最好的防风固堤树种之一。它的花是紫红色的,聚在一起呈穗状,像一根根紫色的玉米挂在翠绿枝头,煞 是好看。 它是很好的蜜源植物,也是上佳的园艺灌木。它的枝叶开展,生长迅速,可以遏制周围杂草的生长。它们是鸟儿和小型哺乳动物的栖身之地, 松鸡喜欢吃它的干枯的花穗,野生动物喜食它们的荚果。但它们枝叶的味道不佳,不能作为饲料,北美洲的原住民只用它们的花籽代茶,治疗腹泻。展开的枝条可以 用来挂三文鱼,制成烟熏三文鱼,或者用来制扫帚。(此段译自英文杂志)
我只在温哥华东区的一处民宅的前院见到一棵两米多高的道格拉斯绣线菊,它穗状的深紫色小花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格外生动。庭院很静,只听见盘绕在花朵上方的蜜蜂的嗡叫。
忙里偷闲时,我常常在寂静的城市街道散步,数着盛开的花朵。我喜欢这座在许多移民眼中“好山好水好无聊”的城市,这里处处可见人和自然的和谐,还有世界各地的奇花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