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 现代人的宗教
Charles Hedrich,57岁,曾是猎头公司老板,于2007年驾非机动单艇穿越大西洋,创下新的世界纪录,也曾徒步穿越Atacama大沙漠,从西藏那侧登顶过珠穆朗玛峰。“为挑战着迷,虽然也为世界之美生命之脆弱而炫目!” Annick Saives,44岁,三个孩子的母亲,刚刚摘得女子组93公里Ardennes Mega Trail冠军,成绩是15小时29分钟。“为了非常个体化的体验,知道一切都取决于我自己!有时连续跑30多个小时跑到极限时都会出现幻觉,但是赢的渴望更强烈。这也是我感受自己活着的方式!” 在造药厂工作,个头不高的Annick业余还练柔道,玩高空滑翔,游泳和溜冰。她也曾亲眼看见60岁的祖父因为骑自行车过度而卒死,那一年她12岁,对自己说“我不会等到退休才开始挑战人生,我就要按我想要的方式活着。” 也是从那一年起开始了每周10小时的训练。
2016年巴黎马拉松有43 317人参赛,而1976年首届赛事上却只有130个跑者!在缺乏参照系却要求甚高的现代社会里,人们通过折腾自己的身体有时甚至是让身体受难的方式寻求意义。人们不停地挑战极限,期待获得一种久违的狂热感从而让平常的日子变得有味道。给自己的人生来点英雄色彩,身体控,拒绝衰老,极端的个人主义的同时却又沉迷于与人分享个体体验,让职场中打拼的男男女女们渴望大自然,渴望在大自然中寻找某种出口:民调显示,42%的受访者把运动作为主要的解压方式。这个时代也仿佛印刻在奔跑的脚步之上,以至于,完成一个trail或者triathlon成为了高级白领们人生终极挑战。
室外运动已然是一种生活方式。1894年,当现代奥林匹克的创始人Pierre Couvertin选取 Citius, altius, fortius!(更快,更高,更强)作为运动会宗旨时,超越自己,永不放弃似乎成为了一种新的宗教信仰。62%的法国人平均每周花在运动上的时间是3小时12分钟;14%的人甚至达到了每周5小时以上。在经济一蹶不振的欧洲,体育用品市场却是空前繁荣,其中跑步健身用品销售势头最为强劲。看看体育用品所倡导的精神:Reebok说:Be more human,潜台词:运动让你成为一个更好的人!Nike说:Just do it;Lacoste说(以非常尼采的方式):Deviens ce que tu es(成为你自己);Adidas也说:Impossible is nothing...
在这种情形下,运动成为了生活的微缩模型,人们试图努力地在这二者中找到适合自己的节奏。跑步可以帮助驱散疲惫,治疗失恋,还能彪显个性,展望自己,让人无法抗拒,因此也就出现了体育运动上瘾症(bigorexia)。那个Trail冠军Annick Saives就说过:“我对运动的依赖让我自己都感到害怕!” 三年前因为韧带拉伤差点不能参赛,那种煎熬还记忆犹新。还有那些从事极端运动体验的,例如BASE jump, slack line, rope swing,等等,绝对刺激,也绝对玩命。勃朗峰Ultra-trail 历时2天,行程168公里,海拨上升9600米。“第二天就是最糙的爷们也累的抬不起腿。相当于4个马拉松的运动量,关节都要被磨烂。”高山运动向导Emmanuel Ratouis还说:“trail这类集体育与冒险一体的运动越来越消费主义化。人们关注自己的计时器,每隔一刻钟就问:什么时候到?人们追求当下的感觉,今天潜水,明天又去攀岩.....”
于是有人呼吁回归到一种比较轻松,比较舒缓的运动中来。当运动开始破坏人与人人与世界的关系时,运动本身也就有害了。Peyo Lizarazu曾说:“热衷冲浪让我失去了好几个朋友。冲浪特别让人上瘾。我们总在等待浪,我们也非常依赖它。”这位1988年欧洲冲浪冠军曾经在Saint-Jean-de-Luz海域挑战过高达15米的巨浪,当时感觉“就像转动着的洗衣机里的一只小老鼠”。他沉迷于这项运动的诗意,“我也不想因此丧命。过度追求成绩,过度的训练,使用禁药在伤害我们身体的同时也把我们变成了猥琐的一代人。这就是业余运动员的现状。” 不再参赛的Peyo不冲浪的时候就在体育用品店打工,平时游游泳,骑骑车,更多的时候是看书。
在自己与世界,在精神与身体,在动与静中找到平衡似乎是人们永恒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