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自由突然来临时

Parakeet又叫Budgerigar,是一种小鹦鹉。大概在二百多年前人们在澳大利亚发现这种鸟,被驯化成宠物也就是最近一百年的事。小鹦鹉大小比麻雀大一点,尾巴较长,在自然界发现的小鹦鹉腹部多呈绿色和黄色,背部和翅膀有黑白相间的斑纹。人工杂交饲养的小鹦鹉颜色种类要多一些,如腹部有蓝、白、灰等色。小鹦鹉在美国是除猫和狗以外最受小朋友欢迎的宠物。

大概在女儿七、八岁的时候我们给她买了两只鹦鹉。一只腹部呈天蓝色,翅膀为白色,背有黑白相间的斑纹,女儿给它起名叫Austin. 另一只腹部为黄色,翅膀尖部和上部为绿色中间有灰黑斑纹,被起名为Spencer。我们给这两只鸟选了一个很大的鸟笼,可称为鸟笼中的豪宅了。

至所以选择鸟是因为觉得鸟小,又关在笼子里应该很好照顾,无非就是换水换食,剩下的就是坐听悦耳的鸟叫了。买回来以后才知道麻烦事远比这多。鸟啄食时会把小米扔得到处都是,最讨厌的是鸟的羽毛,过不了几天鸟笼子周围就是一层羽毛,羽毛又轻,人一走过会飞起来弄得满屋都是。

咱家小鬼子高兴时喂喂鸟食,逗逗鸟玩。吸地和清洁鸟笼可就是农民老爸的事了,有时不胜其烦。终于熬到了第二年的初夏。眼看着天气渐渐暖和了,树枝长出了新叶,院中的郁金香和玫瑰也开了。越冬的鸟飞回来了,树上树下蹦跳穿飞,叽叽喳喳。知更鸟在前院的树上忙着筑巢。成群的野鸭野鹅在后面池塘中嬉闹着。

我开动着脑筋想办法如何说服女儿把鸟笼子移到后院去。

起初女儿说什么也不同意,担心鹦鹉会被鹰叼走,被狐狸吃掉,被豺狼吃掉,被秋天常来后院偷吃葡萄的棕熊给摸哨了,还担心刮风下雨鹦鹉会冻着淋着。总之把她在家附近曾看到的各种野兽都提到了,各种天气也想到了,农民老爸早有准备,一一给予解答。好不容易同意等天好后可以把鸟笼搬到外面去。

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的早晨,蓝蓝的天空如水洗一般,远处的落矶山顶覆盖着白雪,天际边漂着一片片浮动的白云。高尔夫球场上的草前两天刚剪过还挂满着露珠,有几只鸟在草地上奔跑着寻觅着蚯蚓。水塘上的薄雾在微风中袅袅起舞,款款移动。

我心情大好,一边轻啍着John Denver的"If I can give you a day, I will give you a day like today ",一边和女儿很小心地把鸟笼搬出,放到了Deck的桌子上,两只鹦鹉不知是激动还是不安在笼中上蹦下跳着。

一切安排妥当,我打开笼门想给鸟换食换水。我刚一打开笼门,扑楞愣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这两只平时看似很乖的鹦鹉就一下子飞出了笼子!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那么迅速我根本就没看清两只鸟是怎么从我手边飞走的。

Spencer 倏忽地从开着的拉门飞回了屋里,我来不及多想立刻把拉门关上。可是Austin 却不见踪影。

望着房前屋后的大树小树和浓密密的树叶,我不知道Austin 藏身何处。我深深地自责自己不小心,也悔不该当初嫌麻烦打扫卫生,更担心女儿失去宠物而伤心。

女儿虽然很惊懊,但并没有责怪我,一棵树一棵树地找,用那清脆悦耳的童音长一声短一声地叫着:“Austin, come home !" 我也屁颠屁颠的跟着喊着。

一切如泥牛入海,毫无结果!

为了安慰女儿也为了安慰我自己,我对女儿说,鹦鹉本来就属于大自然,这是它们的家。Austin 一定会因为得到了自由而更高兴。现在天气很暖和,外面的各种虫子和谷物很多,Austin 一定不会饿也不会冷,我们应该为它能得到这一切而高兴。

前前后后足找了有一个小时,一点结果也没有。我们已不再抱任何希望了,认为Austin 一定是远走高飞了。我们坐在Deck上无心享受着好天气。忽然头顶斜上方的大树上唿啦啦地响了一声,一道黑影一闪,窜进了敞开的鸟笼里。我定睛一看,正是Austin! 一切就像它们飞出时那样突然。看着这失而复得的小鸟我喜出望外却又困惑不解!

听着树丛中传出欢快悦耳的鸟语,看着湛蓝的天空和不时一掠而过的一只只自由自在的小鸟,我不禁自言自语地问:Austin 啊,Austin! 你逃出了牢笼,获得了本该属于你的自由,为什么不一飞冲天而重回囚笼?你是为新获得的突如其来的自由惊喜得颤抖还是惊恐不安?面对广袤无垠的天空和其他翻飞翱翔的鸟儿,你难道不想振翅飞翔,一展大自然赠予你的生命的禀赋?外面的世界是精彩还是很无奈?对于你,广阔的天空是自由之疆还是令你畏惧的牢笼?我不得而知!

人类对于没有准备好的突临而来的自由也会困惑吗?

 

                                     女儿小时候给Austin的写真

(此图选自网络)

 

 

黄莺 发表评论于
引人深思的选题:)
黄莺 发表评论于
回复 'tony933' 的评论 : 我也选食儿:)
黄莺 发表评论于
回复 '海尾归' 的评论 : 赞:自由别人给不了你!

深有体会,心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

自由是你自身的彻悟!
tony933 发表评论于
Between the freedom and food the bird picked food!
为写而写 发表评论于
《肖申克救赎》里边不少囚犯获释以后反而活不了自杀了。电影里说那些人都已经被institutionalized了。我们又何尝不是,时时处处自我审查。绝对的自由根本就不存在。
笑薇. 发表评论于
使我想起一个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美国人,他的研究成绩是,美国解放奴隶以后几年,他们中的许多又陆续会到主人家,要求继续做奴隶。他们没有生存技能。那个李安 的美国大兵的电影里也说,不打仗了,士兵失业了,不打仗觉得生活不正常了。这可爱的鸟儿也将鸟笼当作生存的依赖了。大鲸鱼Keiko 被放了,却不会自己捕捉食物了。谢分享,很好的文笔!
潜川沈 发表评论于
回复 '噢颜颜' 的评论 : 谢谢你分享你的经历!
噢颜颜 发表评论于
谢谢分享,喜欢,有鸟儿的文字俺总喜欢,看着笼中鸟儿有时会想的多一些,和文字结尾一样,:)。也许,人的自由是需要先天的运气和后天的智慧以及努力,或有可能获得。

喔,也喜欢那幅画儿,你的鹦鹉鸟儿让我想到一次在加勒比海,住处有人有两只金刚鹦鹉(反正长的挺像),可爱之级,它们最开始并不接近生人,和主人亲近极了,主人总是用嘴喂食它们,后来我常常看,给食物,再后来,它们也和我熟悉了,可以在我手里吃东西。一只活泼,一只含蓄,后者总是让着前者。
潜川沈 发表评论于
回复 '农家苦' 的评论 : : 本熊尚未冬眠 :)是啊,有些人有了自由,反而无所适从。城中很多人还留念毛时代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潜川沈 发表评论于
回复 'toby嘛嘛' 的评论 : 谢谢阅读!
潜川沈 发表评论于
回复 '海尾归' 的评论 : 是啊,不自由毋宁死
潜川沈 发表评论于
回复 '边走边看66' 的评论 : 所言极是!
toby嘛嘛 发表评论于
写的真好!谢谢分享!
海尾归 发表评论于
哈哈,有趣的故事。
人类比小鸟复杂得多,获得自由代价不菲,有时候要搭上生命的。
自由别人给不了你。
农家苦 发表评论于
沈兄在大雪天被我变成了大熊,呵呵。趣误也
农家苦 发表评论于
禽鸟不知人之乐。沈熊这篇写的有趣。

我们很多海外华人在精神上也有点象这只鹦鹉,人都到了西方自由世界,可心思意念却一直还留在国内的笼子里。
边走边看66 发表评论于
很有意思。 跟人一样,总吵吵受束缚, 等有一天真让自由了,又胆怯了,自由是有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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