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小小的成功,让孟远的心情一直笼罩在喜悦之中。人在心情好的时候,看什么都顺眼,让他对整个世界都萌发了一丝感恩之心,除了给妻子买个小礼物,他似乎还想为其他的人做点好事,以此焕发一下他内心深处那已经被世俗弄得缺氧的善良。
孟远在电梯里碰到一白人老太太,平时他也常常碰到她,老太太很爱说话,见到任何一个陌生人都会主动去打招呼,只要您回应了她,她立即打开话匣子,和你聊个没完,孟远以前和她说话,都是想练练英文,今天却不同了。
孟远一见老太太就主动对她微笑,这下可了不得,老太太如同被注射了兴奋剂,马上就和孟远唠叨开了,孟远知道老太太住的比他高几层,低头发现老太太也是刚刚购物归来,几大包东西放在她的脚边,看起来很沉重,就主动说送老太太到她的公寓门口,老太太喜出望外,开心得像个孩子。到了家门口,老太太非常感激,要孟远进去喝杯咖啡,孟远还是礼貌地拒绝了。孟远这个并不算崇高的小人物,突然感觉到一份帮人的快乐,也许这就是与人为善的真正乐趣吧。孟远在那一刻突然找到了一个有担当有自信的自我。
回到自己家里,尽管天色已经擦黑,孟远的心情仍然像五月的天空,明朗得可以照亮整间公寓。
每天,比芳回来的时间都要比他晚一点,比芳会在头一天晚上交代孟远第二天做什么菜,要加工的,比芳都会先加工好。有时候孟远会偷懒,从外面带个盒饭和孩子先吃个半饱,然后就带着孩子看电视里的英文动画片,与孩子们的交流,是学英文的最好捷径,孟远不想放过这种轻松提高自己的机会,至于做菜,孟远常常会等比芳回来自己弄,他在边上搭个手,如果比芳生气了,他就说自己太不会弄菜,怕做了大人孩子都吃不惯,总之,他很会为自己的偷懒找借口。不过,今天,孟远被一个等待已久的小成功充了电,全身都是活力,他打开冰箱,看见比芳昨晚洗干净的小排骨,就决定给比芳露一手,做个糖醋排骨,好好宠一宠跟着他出国,还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的老婆。
糖醋排骨,孟远在中国就做过,当时比芳和她女儿都恋着这道菜的好味道。孟远切着生姜,仔细地想着接下来的每道步骤,仿佛要把自己这一年来对妻儿的愧疚,都煮进每一道工序里,他要做出一道带着爱的激情与家庭温暖的好菜,他希望自己今后的日子能像这道菜一样,可口宜人。
孟远刚刚把小排骨放进锅里,就听见自己小屋里,传来冲厕所的声音,孟远有些奇怪,女儿不是和冯冯的孩子在小客厅里玩画画嘛,这个声音会是谁发出来的,比芳应该没有下班啊。
孟远调小了火,拿着锅铲走进自己的卧室,昏暗中他吓了一大跳,比芳正穿着睡衣,一脸慵懒地从洗手间走出来,孟远按开了灯,比芳用手下意识地挡了一下,孟远走近一看,比芳的眼泡红肿着,脸色煞白。孟远当时只以为老婆生病了,提前回家休息了,就扶着比芳上床躺好,比芳什么话也不说,闭着眼睛将头埋进被子里,孟远在床边坐下,很男人地为比芳掖了掖被子说:“老婆,我转正了,今天刚刚通知我的,这下子,我们的苦日子就要熬到头了!”
孟远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比芳在被子里哭得越发伤心,孟远不知道比芳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转正这事比芳盼了那么久,现在终于实现了,比芳又伤心什么呢?
孟远正在发懵,就听见比芳在被子呜咽:“我失业了。。。老公!”
孟远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老天爷是不是在跟他们家开玩笑,他这边刚刚稳定了一点,比芳的工作一直都看似平稳,怎么突然就失业了呢?快乐,怎么像匆匆过客一样,稍纵即逝呢?
孟远傻愣在了那里,外面炉子上的排骨也顾不上了,可巧冯冯回来,闻到一股子焦糊味儿,就来敲他们的门,比芳这才有点回过神来,毕竟她不好意思在其他人面前丢脸,就擦干了泪,让孟远先去把菜移开,让冯冯他们先做晚饭,她再慢慢告诉孟远出了什么事。
人们常说,不历经风雨,哪能见到彩虹,而实际上,历经了风雨,却不能次次都能见到彩虹。
比芳失业的消息,让孟远此时已经无心再作什么糖醋排骨,把外面收拾好,为比芳倒了杯热水,扶着比芳在床上坐好,比芳还未说话,又先落泪:“小远,我跟管工大吵了一架,他们太欺负人了。。。!”
原来,比芳在单位里受了大委屈。她本来做得好好的,将近一年的时间,一直勤勤恳恳,上个月,对她印象一直很好的大管工跟她谈了话,要她好好做,很快要提她做她们水果组的LEADER。 大管工还告诉了她一个秘密,如果她继续努力,将来很有可能提拔她去OFFICE当文员。他们那家超市,象她这样有文化的大陆内地女孩不多,由于她还经营过自己的小店,更是比别人多出了一点管理方面的小经验,她平时干活的时候,她的上司们自然注意到了她的优点。
比芳为此非常激动,能做到办公室去,有把椅子坐下来,这是多少打工妹心中的梦想啊。跟管工谈过话以后,比芳干活越来越卖力了,整个人也提前意气风发起来,她并没有想到,她的这点小幸运还没有成为现实,就已经因此祸起萧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