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五千年”第二部《西风烈:西周篇》(八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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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昭王大概也没心思去干涉鲁国内政,他自己的烦心事也不少。当时的楚国国君是熊绎的孙子熊?(dá)(也有可能是其曾孙熊胜),他不仅不上贡土特产“桃弧、棘矢”,还对大周出言不逊,说他一个外国人,凭啥要给“中国”交税?

这话隔着千山万水穿到昭王耳中,昭王气坏了。他倒不是有多稀罕“桃弧、棘矢”——只要走私几头牛,那玩意儿要多少有多少,关键是楚子的态度侵犯了他。你一个区区子爵,让你叫交税是给你脸,你不交税就是给你脸不要脸,也是不给额的脸。既然不要脸,那就开撕吧。

昭王十六年,大周的精锐部队征伐楚国,一路上征召了不少诸侯国前呼后拥,那些小诸侯们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周昭王的队伍声势浩大,乌云一样压向楚境。

楚子吓坏了吗?NO,被吓坏的人是周昭王。楚军根本没有和天朝军队及其盟军打照面。吓坏周昭王的是一头大犀牛,周昭王刚刚读过汉江,一上岸就看见一只大犀牛瞪着他。按说一只犀牛碰到一支大军,害怕的该是犀牛才对。

想当年,唐叔虞在树林里遇见一只犀牛,他不慌不忙地弯弓搭箭,用回头望月的姿势把犀牛送上嫦娥的身边。奇怪的是,周昭王一看到江边的犀牛,立马就打道回府,其中玄机不详,就连擅长解读各类歪门邪道的刘向、郑玄和皇甫谧等大咖都没有就此发微博予以评论。也许那只犀牛会说话,它对周昭王说它不是一只牛在战斗,它身后还有无数只犀牛,都是楚子借来或偷来的。

第一次伐楚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夭折了,大周的宣传部门集体崩溃,不知道该怎么向国人交代,于是就不交代,只含含糊糊地说“十六年,伐楚,涉汉,遇大兕(sì)”。遇到犀牛就撤兵,至少说明周昭王爱护动物,蛮好的国际形象,比那些化几万美金去非洲猎狮的残忍土豪们强多了。

过了三年,周昭王决定第二次南征。上一次稀里糊涂地无功而返,被一只犀牛给堵回来,这也实在太堵心了,周昭王因此失眠。

史书中对昭王第一次南征讳莫如深,莫名其妙地用一只犀牛搪塞,实在说不过去。那次战役周军很可能被迫陷入持久战,被楚君的“桃弧、棘矢”打得一头包,粮草又供应不上来,最后只得哑巴吃黄连,从嘴里苦到心里,又不能说出来,于是一头犀牛突兀地出现在江边,如梦似幻,梦有多深,想象的空间就有多大。

书生们可以如此诠释:犀牛现身于江边,是上天给大周的警示,见好就收。周王顺应天命,于是就撤军了。这种解释上合乎逻辑,但是不能细究:姬家人不是那么甩天命的,武王伐商时,占卜显大凶之兆,姜子牙一脚踏碎龟甲,对武王说Let’s go!武王于是就不听天命,而听岳父之命去了殷商之命。

周昭王无须去想象犀牛与撤军的关系,更不需要去听大周电视台新闻发言人的愚蠢解释。他对王后房氏说“宝宝心里苦啊!”,王后耐心、温柔地倾听丈夫的诉说,并用各种手段去安慰丈夫,可昭王的心里依然苦。心理医生不是那么好当的,再好的心理医生碰上一个偏执狂的病人都没辙。

昭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把丢在汉江的脸从汉江找回来,让犀牛们见鬼去吧。他一定要再次南征,否则失眠和过量的黄连都能要他的命。周昭王很像隋炀帝,隋炀帝跟高句丽过不去,荆楚则是周昭王心里过不去的坎。

周昭王想必没有好好研究过自己五世祖季历的战史,想当初战无不胜的牛人季历栽在燕戎之手,可季历没有想着去报复燕戎,而是出其不意打余无之戎换手气,并且战而胜之。季历是将帅的典范:不要和失败较劲,在一个地方跌倒完全可以在另外一个地方爬起来,谁说在一个地方跌倒就一定要在同一个地方爬起来?!如果你跌倒于一个泥坑,你没必要再爬进去,示范一下你可以在同样的坑中站起来。就算你在同一个坑中站起来,至多说明你不笨,你要是站不起来,那就说明你太蠢。

周昭王和隋炀帝就是这样的蠢人,隋朝本来前途一片大好,隋炀帝本人也很有本事,稳稳收宫就稳准不赔,可他非要屠龙胜,结果被屠的是他自己。周昭王其实还不如隋炀帝,隋炀帝起码下了三手之后还有机会看看阿尔法狗怎样走下一步,周昭王直接让自己变成落水狗,被人痛打,而且以至于死。

筹备三年之后,得到各方诸侯的响应,周昭王发动了第二次南征,也是最后一次,有去无回,是谓“南巡狩不返”也。司马迁还是在恭维昭王,昭王那次去楚国可不是什么“酸爽”的“巡狩”,而是去跟人打架。
        周昭王出征时兆头极其不好“十九年春,有星孛于紫微”,孛是指彗星,俗称扫把星,紫薇则是夜空最亮的那颗星——帝王星。《晋书•天文志》里深情款款地说:“一曰紫薇,大帝之座也,天子之常居也,主命主度也”。《晋书》说得太晚了,周昭王实在来不及理会扫帚星横扫帝王星意味着什么——其实他们家一向有不理会天命的传统,当术士告诉昭王这个天象时,昭王耸耸肩说:“NO PROBLEM,星星不会为难星星”,于是执意而行。

祭(zhài)公规劝昭王三思而后行,说大周的房地产开发红火得很,何必去荆蛮那种四、五线城市投资?昭王笑曰他不是投资而是赌一把精气神,不赌这一把,他今生今世难以成眠。

祭公也不是外人,姓姬,家族内部成员,姓名不详,因封地于祭,故称祭公。祭国后来被同姓国郑国所灭,周朝的历史基本上是家族内部斗争史,一个家族消亡了,另一个家族壮大了,符合热力学第二定律。

夏维东2015 发表评论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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