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上的白嘉轩一共娶了七房女人。
据陈忠实描述,白嘉轩的第一个媳妇是西原上巩家村大户巩增荣的头生女。白鹿原在西安城的东面,西原当然距离西安城比白嘉轩的白鹿村要近。而且是巩家村的大户,家境自然不会比白嘉轩差。而且是大户的长女。可以说白嘉轩算是高攀了一家距离西安比较近的大户人家的的长女。那当然是风风光光,高攀桂树枝头的一桩婚姻。
白嘉轩的第二个媳妇是南原庞家村殷实人家庞修瑞的女儿。 第三个媳妇是北原上樊家寨的一户同样殷实人家的头生女儿。陈忠实没有交代这两个村子距离西安有多远,仅从文字来看,肯定要比第一个媳妇的娘家离开西安要远。可以假定和白鹿村距离西安的距离差不多。这两家都是殷实人家的女儿,应该算是和白嘉轩家境差不多的人家,要差,也差不到那里去。因为距离西安和他白鹿村差不多。
第四个女人娶的是南原靠近山根的米家堡村的。白鹿原南面和东面都是终南山脉。一是南原二是靠近山根,说明这家的家境要比白嘉轩差了许多。山根虽然比山里头要稍微好一些,但是已经接近山区,比原上就差了。
第五个女人是东原上李家村木匠卫家的三姑娘,门不当户不对已经无从顾及,只要给高金聘礼,不大注重男人命软命硬的事。看看,情况更差了。东原肯定比白鹿村距离西安要远。娶的又是三姑娘,不再是长女。陈忠实已说明白嘉轩已经不顾及“门户”,而且要出高金聘礼。
第六个女人是南原上的一户姓胡的小康人家,赌场上掷骰子一夜之间输光了家当。女人气得半死,赌徒羞愧难当,解下裤带吊到后院的核桃树上幸被人发现救活。这样一来答应以女儿许人,聘礼之高足使正常人咋舌呆脑,二十石麦子二十捆棉花或按市价折成银洋也可以,但必须一次交清。还是南原上的,估计离开山根不会很远。当然最重要的是一家走投无路人家的女儿。这样的聘礼已经不再正常,属于卖儿卖女的行当了。
书里的白嘉轩在埋葬了父亲后,“背着褡裢进山去了。现在要在白鹿原上下找一个女人是很困难了,而且无法接受高出十倍十几倍的要价。”“我不忍心五女妹妹有个三长两短。你给我在山里随便买一个,只要能给我白家传宗接代就行了。”仙草的父亲“吴长贵更加诚恳地说,他原先就想把三女儿许给他,只是想到山外人礼仪多家法严,一般大家户不要山里女人,也就一直不好开口。既然嘉轩此次专程到山里来结亲,他原有的顾虑就消除了。”
山里头和白鹿原上的差别,相当于 白鹿原和西安城的差别。白嘉轩到山里头找女人,相当于西安城里有名有姓的大户,要到乡下找女人。仙草的父亲也知道,白鹿原上的人,特别是大户,不会要山里头的女人,除非不得已,有什么难处。白嘉轩就是有着不得已的难处了。
在陈忠实的笔下,白嘉轩的娶亲轨迹是从近于西安的西原,到差不多和白鹿村等距离于西安的南北原,再到山根下,或者东原,离开西安城越来越远,最后不得已“背着褡裢进山了”。进山找女人重要的原因是,“便宜”和“不难”。
现在这样的故事仍然还在上演,城里人如果在婚姻方面有问题,就可能把退路放在有着地域差别的乡下。发达地区看着贫困地区,大城市看着小城市。甚至国内可以看着越南,泰国,美国的可以考虑国内。这也许是人性,一方面,人向高处走,另一方面,水(有难常者)向低处流(无可奈何的选择)。
那时候迁徒没有户口的限制。城市,乡村,山区就有着明显的(生活条件)差别。从白嘉轩娶亲的轨迹就可以看得很明显。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使得当时的人们不愿意迁移,以便改变自己的命运。也许是当地人们的保守观念,不离故乡土,也许是人们生活中的惰性,没有开拓精神。也许还有些自卑心态(象仙草父亲那样)。这也许是那个时代,有些陕西关中人的典型特征。没有其他地区经商人的四通八达和走遍天下的勇气。
不过现在关中的年轻人,还是乐意走出封闭的大山,走出苍莽的黄土,走向繁华的城市,走向全世界。
** 白鹿原电视剧改编了白嘉轩对娶亲的心态。小说里的白嘉轩对仙草的父亲说,“你给我在山里随便买一个,只要能给我白家传宗接代就行了”。而电视剧非得要让白嘉轩有着高尚的爱情情操和精神境界,非爱情不娶,借口不趁人之危。这种拔高,不符合原著悲怆厚重的泥土味。把一个土生土长的乡村青年,变成了一个具有新世代色彩的城市青少。把一个只要“给白家传宗接代”的具有人类原始需求的原上人,几乎变成,或者接近于鹿兆鹏这样接受过新教育的追求爱情的圣人。(书中的鹿兆鹏其实和冷秋月有过那种事,电视剧非得要他成为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这种违反人性情理的拔高,其实并没有引起过多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