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处女(13)

1962年,在缩小基本建设规模、调整发展速度的同时,国家决定进一步精减职工和压缩城市人口。压缩城市人口下放农村是同时进行的。听说在1961年底的基数上,全国职工减少力争1962年内或1963 年全国城镇人口减200万。有人说光山西就要压缩50万。后来就被老百姓称作‘六二压’。即六二年压缩城市人口。黄花父亲单位的领导,多次动员他把家安到农村。黄花的爹开始不愿意。领导就不断地做工作。领导来到家里讲道理说;‘你家孩子多,到了农村人多分口粮也多。村里还给你们腾出一处房子,不用交房钱,等你们有了钱再盖自己的房子。你们在院子里种些瓜果,孩子么们也能吃饱。你上班挣工资,家属也不闲着,再挣点工分,多好的日子呀’。黄花的妈被三年困难时期的挨饿,给饿怕了。只要孩子们能吃饱,去农村就去农村,不过想去离城最近的赵家庄。领导一听马上答应。而且提前请全家吃了顿[欢送饭]。是在饮食公司下属的饭馆吃的。黄花和弟妹们长这么大,第一次在饭馆吃饭。弟弟们说太幸福了。还说吃了这一顿,死了也不受屈了。赵家庄离城5里,只是中间有一条河,但几乎是一条干河。只有在七、八月,上游发大水时,水才能流到这里,而且水势也不大。男人都能趟过河去。发特大水灾,则是百年不遇一回的事。可听说去农村后就变成农村户口了。全家又不想走了。但是吃了人家的[欢送饭],还怎么跟人家领导说不去呢。赵家庄的房子也安排好了。是原来的生产队的饲养院。三年困难时期,牲口没有吃的饿死又被饥饿难奈的人吃掉后,饲养院空了。院子里还有2颗大枣树呢。‘精减指标’是必须按任务完成的一项硬指标,走时欢送,到了迎接。还真是温暖了一番。尤其吃了饭店的饭,回味无穷。什么时候能再吃一顿呢。弟弟妹妹们天天盼着再搬一次家就能再吃一次好饭呢。

黄花的家作为‘六二压’,很快就把家安在了赵家庄。正是春耕季节,妈妈带着弟弟们先把院子里收拾好,只要是土地就把它开垦出来,还不怕脏不怕累去城里掏茅子拉大粪,把个院子种得满满当当,黄土不露天。当到了夏天,院子里绿绿葱葱好看极了。她的家住在村边上,比较偏僻,周围没人家。周围空旷的沟沟壑壑的地里长满了野草。妈妈说种点什么也比闲着好,于是全家出动,弟弟妹妹挖砖抬土,平整土地。几个弟弟去城里找人家的茅坑掏大粪,掏了好些天。然后浇水施肥,大干特干,汗流浃背,终于把这块荒地开垦出来了。很快种子发芽、长叶、开花、结果。看着自家房前屋后长出了金黄的向日葵、玉米、黄豆。绿油油的油菜、大葱、韭菜、、、、、、全家人喜笑颜开,乐得合不上嘴。春种秋收,黄花家秋天获得大丰收,再也不饿肚子了。红枣、葵花籽、南瓜子、烤红薯、土豆,应有尽有。尤其是黄豆收成最好。因为这里的土壤最适合种黄豆了。当时农村流行的口头语是;‘公社地里的野草长成树儿,生产队里的马儿喂成兔儿’、‘人哄地皮,地哄肚皮’、这种出勤不出力的现象很严重。但是家家户户的自留地里枝繁叶茂,果实累累,讨人欢喜。人们有了自留地起码是饿不死了。看着人民公社的庄稼不景气,村长唉声叹气说;‘要我说呀,还不如干脆把地分给各家,让大家发挥各自的积极性好呢’。

1962年党的八届十中全会后,提出了‘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口号。强调对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把农业生产中的包工到组,零星小活包工到人,田间管理包产到户等多种形式的生产责任制,指责为;‘单干风’,是发展资本主义。而最让人心疼的是在批判‘单干风’、‘黑暗风’、‘翻案风’时,打‘鱼儿捎了鳖’。黄花全家人辛辛苦苦刚刚开出的荒地将要归公。院子里的枣树,只留一颗是自留树。另一颗归生产队所有。妈妈说没收自留地和枣树,把我们的满腔热情也没收了。妈妈想找村支书说说那块荒地还是由自己种可以交租,看这样行不行?若归了公,没有人精心管理,就会又成了荒地。黄花知道妈妈不懂国家政策,怕她说错了话。现在的政策是割资本主义的尾巴,没收所有的自留地。黄花说还是自己去问比较合适些。

黄花找个机会就去了村委会。一进村委会的门,正看见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低着头受训斥。见黄花进来,也斜着眼,偷看黄花。村支书说;‘找我有事’?黄花把自己家如何辛辛苦苦将村边的盐碱地改造成良田说了一遍。村支书说;‘我也没办法。你也看到了吧?公社的庄稼不争气,自留地的庄稼茂又密。你家刚从城里搬来,也没分到自留地,就由着你家去种。可是现在正在打击资本主义单干风、割资本主义的尾巴收回自留地,你说的问题,得问‘四清’工作组。我跟人家说说,尽量晚点没收你家的自留地,好歹把秋收了,把地里的豆子收获了。唉,‘四清’就是要打击走资本主义道路的走资派,我说的话还能不能管上用?我尽量地给你家说吧。先拖着,不要轻易地毁坏庄稼。怎么也得收了秋再说’。黄花觉得村长同情达理的,就回家解劝妈妈说;‘这是上面的政策,不要错怪了村长。听说有的村的村干部非常听‘四清’工作组领导的话,不管老百姓的死活,上面不让留自留地,说砍就砍,‘四清’工作队一到村里,有的村干部立刻把自留地里快要成熟的庄稼也给没收了。咱村的村长不亏是老党员,他是体贴群众的好党员。他能顶着‘四清’工作队的压力,担着走资本主义单干风的帽子,替咱老百姓阻挡一气,让大家把自己的劳动果实收获了,这就很不容易了,咱们可不能再给村长添麻烦’。后来赵家庄实在拖不下去了,农村的自留地才取消了。黄花家院子里的两棵枣树,一棵是自留树,另一棵归了大队。同时,人们喂猪喂鸡喂牛喂羊不能超出规定,超出的归生产队集体所有。黄花家以后只能打一棵树上的枣吃。黄花家也一样没有自留地了。她家同样不敢多养鸡了。她家费了很大劲在村边刚开好的这块地,不久就又荒废了。黄花妈说;割资本主义尾巴,又把大家割穷了。

黄花一心想进步,因为爹的国民党问题和海外关系即姑父去了台湾的问题,就是入不了共青团。她只能更加努力学习。争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大学。于是决定还是住校。现在能吃饱饭了,每次返校,妈妈能给她带上些干枣儿、炒黄豆、胡萝卜。她心满意足地回了学校,找戈美丽想给她吃点自己种的土特产。妈妈常说不要忘了戈家,要学会感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1960年的三年困难时期,不是戈家帮助,小弟肯定饿死了。她给戈美丽送枣儿,戈美丽只尝了几个说‘你留着自己吃吧。我家不缺这些土特产。下面农村公社的书记们老给我家送呢’。这时,戈美丽还要倒给黄花几个煮熟的咸鸭蛋或一些花生呢。黄花觉得人家的东西比自己的贵重。她对戈美丽说;‘那我无法报答你了’。戈美丽嬉皮笑脸地说;‘报答你个头。你变成男的,我嫁给你吧,那就不用报答了。哈哈哈、、、、、’两人互相嬉戏打闹着,好是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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