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一九七九年二月,在我隔三差五的写信吵闹和威胁下,身体还算硬朗的老父亲无奈的于五十八岁提前退休,让在崇明跃进农场“修地球”的我这个宝贝儿子顶替进了他所在的工厂当了一名“三班倒”重体力操作工。在这其间我没有气馁,硬是利用一切业余时间恶补文理科的高中课程,终于在1983年7月考入上海财经学院。四年大学毕业后又回到原来的企业财务科,从出纳开始一直做到成本,短短的两年半里便考上了助理会计师。一般人而言,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沟沟坎坎,总算坐在了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会稍微喘口气,休整一下,顺便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办了。娶个娇妻,生个胖小子,继往开来,把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可当时的我并没有这样做,却反其道而行之。也许是对朝九晚五点平淡生活有些厌倦了,虽然那时西装革履,带着金丝边一副眼镜,挎着公文包比较悠闲,除了去银行还是去银行,周末似乎还有些小资情调,写写短文听听音乐会和看看画展,有时偶尔也会和自己心仪的女孩在南京路上的德大西餐馆喝喝咖啡。但是受遗传影响,感觉自己的血脉里时常有一不满足现状的骚动。
这时我的身边出了一个女人,由于她的出现,改变了我们的生活轨迹,改变了我们的人生未来。
一九八七年年初,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我认识上面这两幅油画的作者,她比我小两岁,在福州路上的那家上海科技图书公司搞美工。 由于从小自己也喜欢舞文弄墨,共同的爱好使得彼此有些投缘,所以感情发展的比较迅速,没过多久,我们已经谈婚论嫁了。
一般来说,美术工作者思维和想法都是天马行空,有不着边际的浪漫色彩,刚好那时候又是“走出国门,拥抱世界”的第一高潮在上海摊滩的疯狂掀起,我和她在一起工余时间“捞外快”的同时(淮海路帮商家做广告灯箱、提蓝桥帮厂家布置橱窗等等),她喋碟不休和我唠叨的话题和周围意识超前的亲朋好友一样,总是除了出国还是出国出国。顺便提一下我的已故发小、一生最最最难得的挚友、上海的一级厨师吴勤峰当时甚至痴迷的这样发誓,他死后也要将骨灰埋葬在欧美国家。
这对于当时怀有“试看今日域中,竟是谁家天下”之热血沸腾的我,正好对上了路子。于是我俩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彼此分工明确。她马不停蹄到处奔波,发信联系学校,到大使馆和签证官周旋;我则屁颠屁颠的访亲拜友 ,热面孔贴人家冷屁股一般的厚颜无耻,请出孔方兄为我们开道护航。
终于事如人愿,没过多久我们去加拿大移民签证顺利的批下来了。就这样在没有思想准备和感情基础不是十分牢固的情况下,我们就匆促上阵前往北美漂泊了。当然也开始了我们人生的悲剧,由于种种原因,主要是性格差异太大,最终我们还是劳燕分飞。当时的我毫不在意非常潇洒,就象徐志摩那样,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曾带走她那里的一片云彩……
都说男人只有年过六旬以后,才喜欢怀旧,更容易伤感。在怀旧中寻找昔日岁月的痕迹,于伤感里表露缠绵微妙的情殇。
如今的我已在加拿大的蒙特利尔城整整生活了二十七年,虽然眼下栖身于餐馆厨房从事的是单调重复的抛锅颠勺工作,但贤惠年轻朴实的娇妻和天真活泼可爱的小儿,终于使得我以往那放浪浮躁的性情变得宁静淡定了。只是偶尔在自己电脑的收藏夹里翻阅到当年福州路科技书店美术工作者的系列绘画作品的时候,心也会猛然下沉,一直在下沉,沉甸甸的感觉在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们很久经没有联系了,大家早已经消失在彼此的视线里,可多少年以来,她的踪迹、她的近况始终会伴随随着神秘诡异荒唐的“大记元”报纸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传到到我的耳里。
有人看见她在纽约市民的休闲处、世界各地旅游者喜爱的旅游胜地——曼哈顿的中央公园为人画素描肖像;也有人常常看见她不管刮风下雨都走火入魔的在纽约皇后区法拉盛闹市中心虔诚的潜心静心用心的打坐苦练李洪志的“法轮功”。……
有道是世相迷离,我们常常会在如烟的世海中丢失自己,在这个凡尘缭绕的烟火中,你也许会呛得不敢自由呼吸,然而,千帆过尽,回首当年,纯净的梦想早已渐行渐远,岁月留下的,不仅心的荒凉,还有梦的憧憬。
唉!也许她将罂粟花误为梦中的橄榄树的来向往追求,虽说人各有志,不能强勉,唯有随她去吧,但不管怎样,在二零一八年即将来临之际,我还是会在心中默默祈祷和暗暗祝贺,但愿她:
无时无刻都幸福,每分每秒皆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