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街坊一群半大孩子有个Santa别动队,一年圣诞夜出动,摇铃学驯鹿叫,一个街区的弟弟妹妹们在半梦半醒中都知道Santa确实来了。
小闺女眼看也快到了进别动队的年纪,只是曾经入耳的鹿鸣与铃声是如此鲜明,对Santa仍深信不疑,这对别动队不知是好是坏。
曾经和很多父母交流,如何应对孩子发现真相后可能出现的失落与焦虑,以及这些成年人当年的经历。这里怎样也绕不开100多年前纽约《太阳报》的编辑Francis Pharcellus Church。他因为给一个质疑Santa存在的 8岁小女孩回信而名动天下。文章实在是写得漂亮,在预备闺女的第一波冲击到来之际,我几可成诵。
天黑以后和闺女悄悄出门,不要弄出声响啊,我们扮作秘密Santa,给邻居小朋友送出礼物。手工糕饼还暖,轻轻放在前门,小小铃铛摇一下,轻轻再走。
总是可以明白的吧。也没有。
回家晚了,仍要给Santa写长信:全世界过节,只有你飞在天上送礼物,你会感觉孤单吗?有人给你礼物吗?我给你准备了礼物,虽然不完美,但我放了很多爱在里面,希望你喜欢。你不用非要给我礼物,我爸爸妈妈已经给了我很多。。。
是啊,自古圣贤皆寂寞啊。
那位写下如此温情关怀文字的《太阳报》编辑Church,却一向是以辛辣讽刺,抨击迷信的批评文章见长。这一篇风格迥异的回信一出,他开始竟不愿署上自己的名字。心中巨力无法掀动的薄纱,到底是飘扬一回,这一次焕发的爱与温情照亮了百年间小朋友的梦,而这个守梦的男人却终生无有子嗣。
Church于1859年毕业于哥大,不到半个世纪,世界上首个汉学讲席丁龙讲座在哥大开讲。东西两位先贤也许并未意识,这说不上相遇的偶然会埋藏下什么种子。
哥大成为东西文化交流的前沿,后来的哥大毕业生唐昭仪,顾维均和马寅初,胡适、宋子文与侯德榜,冯友兰、李政道、徐光宪和谭盾,不知道有没有在家中给孩子们诵读过Church这一名篇,还是循了圣诞老人是关公的路,又或是干脆就不过这个劳什子什么节。
今天圣诞大风雪,在壁炉前头和小闺女相对读书。我看Jack London,她却读正德年间旧事,而且自管自叫正德皇帝小照。人类辗转千百年,所有的情感,高尚,义与德行,蒙昧与残酷,都埋藏在这长长岁月里,怕是挡不住,却又无疑前行。
2017圣诞草于乐之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