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处女(47)

 

又过了些日子,校长还真是托人为黄花介绍了个对象,是个摘帽右派。黄花对右派向来怀有好感。她上中学时的右派老师们,个个满腹经纶、才高八斗。现在右派都平反了。不过,只要当过右派,摘了帽的还得叫摘帽右派、纠错的叫错划右派、后补右派、反正是当过右派成了抹不掉的疤痕。好比是出嫁了的女人,再嫁人总不能当处女出嫁。不过现在的右派男人成了香饽饽,那儿都抢着要呢。有人把20岁的男人叫半成品。30 岁的男人叫成品。40岁的男人叫精品。50岁的男人叫极品,特有钱有本事的男人叫钻石王老五。60岁后的男人叫处理品、70岁的男人叫废品、80岁的男人叫拉极品。而女人一过30岁成了剩女。更有好事者编了顺口溜说;红湖水浪打浪,二十不浪,三十浪,四十正在浪尖上。五十无风不起浪,六十回头浪一浪,七十想浪不能浪,八十只能梦中浪。黄花想人们可真会编。男人不怕年纪大,只要有地位、有本钱、有能力,82岁也能找到28岁的。自己是女人,年近四十,成了名符其实的明日黄花,真是快到浪尖上了?黄花动心了,她答应了校长可以先见见面相互了解了解 。她不好意思提出见面的时间。只好耐心等待对方定时间。可是等了一天又一天,不见回音。她以为校长忙得忘了她的这个‘闲’事,才没有通知她见面。再到后来,校长非常抱欠地对黄花说;‘好不容易给你物色了个合适你的人,说得好好的与你见见面。但是人家忽然接到家里来信,希望他还是回家乡工作。正等着家里给他连系好回武汉的工作单位。等连系好了工作,就不在这里找对象了。右派都是好样的,文革十年,大学关门。老、中、青接不上,出现了青黄不接。现在最缺的是中年知识分子。现在未老先衰的人真多,还不到退休,就身体发生各种退行性病变,力不从心,请病假早早病休不工作了。而小的还没有培养出来,人才这个缺口太大了。这不,武汉教育局已经来商调函了。请他回去教高中呢。我原来就想把他调咱学校,是金子就发光,夜明宝珠土里埋,但也总会见天日的。现在大学、中学、医院、各行各业都十分的缺优秀的知识分子。所以有才华的人,很快就被抢走了。唉,黄花,这事没办好,对不起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人往高处走,水往底处流。人家有了更好的选择也是对的。咱再找找,总会找到的。咱县下放来好多右派呢,都是名牌的大学毕业生。在那极左的年代里,知识分子是仅次于地富反坏右的臭老九。他们不会因为政治而降低择偶条件的。因此,就很难找到他们心仪的对象,所以右派的年令是大了一点,比你大个六、七岁?但都是未婚的好男人。他们当右派时没有那个姑娘敢嫁他。现在平反了,时代变了,国家民主大大发扬,英雄有了用武之地。有才能的人都到能发挥他们聪明才智的地方去了。我一直极积地连系把摘帽右派,招到咱学校来当老师。但至今没有招来一个。你知道吗?现在右派成了香饽饽了,那儿都枪着要呢。还有势利的姑娘说什么;我就喜欢找右派’。黄花说;‘谢谢校长的关心,你不要太费心了。婚姻这种事,是可遇不可求的事’。不久,姑姑来信说太原工学院的那个吃浆糊的老师已经调回上海的大学去当老师了。黄花的幻想破灭了,自己不也是势利眼吗?也想找一个有文化有品味的人吗?她有一种说不清的失落感在心中阵阵升起。她觉得这剃头担子一头热,自己单相思,自作多情的愚蠢的事不能再干了。今后别再异想天开地看这个好那个好了。你看着人家好,人家根本不知道你是谁?不能再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了。

三中全会果断停止使用‘以阶级斗争为纲’这个不适用于社会主义社会的口号,作出了把工作重点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安徽有些地方实行包产到组,包干到户,农民种粮的积极性大大的提高。黄花家原来开出的地,后来搞社会主义教育,割资本主义的尾巴,村里把地收回,不久又荒了。黄花家见土地政策放宽了,就要求再由自己承包自己开出的荒地。很顺利,黄花家又能种自己想种的庄稼和蔬菜了。他家种了瓜果菜豆,真成了猪八戒的菜园子,要吃啥就有啥。日子天天好起来,生活过得比蜜甜。唯一不如意的是黄花至今未婚配。黄花的婚姻问题成了父母最头疼的大事。黄花严肃地对弟妹们说;‘遇上自己喜欢的,千万别错过。不要像她,犹柔寡断,错失良机。洞房花烛夜,金榜挂名时,咱家的孩子都到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年龄。父母老了,夕阳无限好,已是近黄昏。让父母高兴高兴,就是都要早结婚,安居乐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千万不要等什么非老大先结婚后,老二结,老二结完老三结,成熟一个就结婚一个。只要够了结婚的年龄,不必谁先谁后。早结婚,早得子。早日让父母享受天伦之乐’。黄花再三强调;‘姐姐不结婚,弟弟就不能结,这是极其错误的。谁要再等她,她就永远也不找了’。最后弟弟们表态‘有了对象就抓紧,早点结婚,好让爹妈高兴’。黄花说;‘这就对了’。

1979年中共中央作出关于地主、富农分子摘帽问题和地、富的子女成分问题的[决定]。[决定]指出;地富分子经过30多年的劳动改造,他们中绝大多数已经成为自食其力的劳动者。除极少数坚持反动立场至今不悔改的外,多年遵守政府法令,老实劳动,不做坏事的地、富、反、坏分子,经群众评审,县委批准,一律摘掉帽子,给予人民公社社员待遇。地、富家庭出身的社员,他们本人成分一律为公社社员,与其他社员一样待遇。在今后的入学、招工、参军、入党、入团和分配工作等方面,主要看本人的政治表现。为此[人民日报]发表‘适应情况变化的一项重大决策’的社论。这一决定大快人心。这一决定对黄花的姥姥家更是喜从天降,全家人喜不自禁。黄花的六个舅舅、两个姨以及他们的子女们,因为富农成分的姥爷、姥姥,连累了富农出生的舅舅、姨姨们。富农出身的舅舅、姨姨的子女在填升学、招工、考核等各种的政审时,在社会关系一栏中,还得填上富农的亲戚关系。使他们在上学、工作、参军因‘富农’两个字被抛弃并受到歧视和不公正对待。1979年中共中央作出的这个[决定]太好了。他们终于有出头之日了。今后地主、富农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他们本人成分不用再填写地主、富农,一律为公社社员。黄花的妈妈高兴地说;‘人家戈美丽的妈妈问我,你是什么出身?我只能战战兢兢地说富改中。土改是富农,后来表现好就改中农了。这回再也不用解释是富改中了’。说得大家都笑她的越描越黑。妈妈说;‘粉碎‘四人帮’后,国家拨乱反正,为刘少奇、彭德怀等国家领导人和在历次政治运动中受害的人平反照雪。几年来国家不断地推出惠民政策,各行各业都十几年没长工资了。现在各项惠民政策都落实了。增加工资、大学招生、农村承包土地、工厂改计件、积效工资,多劳多得、大大提高了人们的生产积极性,生产上去,工资提高,想吃什么就能吃上,这好日子就是过得快呀。1960年的三年困难时期,度日如年,就盼着能吃上一顿饱饭。现在天天过大年,想多会儿吃饺子,就多会儿吃。那时买肉分回民肉票、汉民肉票,汉民想吃羊肉,没有回民的肉票,就吃不上羊肉。现在不用肉票,想买啥肉就买啥肉,想买多少就买多少。你们说,那年月要是不割资本主义尾巴,放开让人们多养鸡鸭鹅,多养猪牛羊,多种自留地,还能饿死那么多的人?还是政策好了,就啥都会有了。国家领导人好不好?就看老百性能否吃的饱?’大家说;‘现在不但吃的饱而且吃得好’。

1980年1月1日[人民日报]发表[迎接大有作为的年代]的社论。在70年代,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扭转乾坤,粉碎了‘四人帮’,从深重的灾难中挽救了我们的国家。一个伟大的历史转折时期开始了。1978年底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宣布了把工作重点转移到四个现代化建设上来的决定。我们在各条战线都取得了重大的胜利。80年代,是我们向四个现代化乘风破浪前进的年代,是大有作为的年代。老百姓都认为社论说的很对。1982年,黄花家喜事连连,四弟去美国学习计算机,大弟、二弟、三弟结婚,四弟也有了女朋友,小妹有了男朋友,她接受姐姐的教训,在大学就和同学恋爱定终身,计划着一毕业就结婚。这都是父母天天念叨的结果。因为父母一张嘴就是;‘你们要想让我们活的长,那你们就都快快找对象’、‘恭敬不如从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黄花说;‘我是最不孝的’说完后低下头,不争气的泪水默默地流。大家互相望着,面面相觑 。心里都不是滋味,不知如何是好。还是三弟会说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那是封建迷信,应该批判。姐姐是全家最孝顺的,是没有人能配上我姐。别着急,婚姻是可遇不可求的。听说南朝鲜,啊,就是韩国,总统的女儿也是老姑娘呢。还有常陪在毛主席身边的侄女儿外交官王海蓉、翻译唐闻生,她们长相清秀,文质彬彬,比姐姐年龄还大,也都没有嫁呢。剩下的女的,全是好样的。韩国总统的妈妈,50多岁才生下他,50多岁能生总统。姐40多岁能生女王呢。不急,不急,着急吃不上热豆腐。说不定什么时候,婚姻动了,挡都挡不住的’大家都顺着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是封建迷信’、‘婚姻问题是终身大事,姐姐挑剔也是对的’。从此,父母再不当着黄花催婚了。弟弟们还真听话,到1983年底,全都结婚了。春节大家都带着爱人回来过年。三弟专门逗父母说;‘我们都有了配偶了,配偶?知道配偶吗?我们都安居乐业了,你们该长寿了吧’。妈妈说;‘红卫兵查户口问我你的配偶什么出身?配偶、配偶的太难听了。你妈我虽然没念几天书,但也绝不是吴下阿蒙’。三弟说;‘高,高,妈妈不但懂配偶,还知道吴下阿蒙?了不起,了不起’。大家边说边笑逗爸妈开心,黄花也跟着乐在其中。

1981年国务院转发教育部关于高等教育自学考试试行办法的的报告,并决定先在京、津、沪试点。1981年第三次全国广播电视大学工作会议在南京召开,从1979年创办以来,现在共有学员三十二万四千人。会议决定,广播电视大学增开中文类专业。黄花还看到报纸上说中国的青少年[12岁----45岁]人口中文盲所占比例,已由建国初期的百分之八十以上下降到了百分之二十五以下。黄花盼望的中文自学考试,很快就如春笋般在全国生根开花。她想起她在榆县山区当代教时,全村大部分人是文盲。像孟福柱的哥那样的好小伙子,是靠扫盲识字学习的文化。她暗下决心,自己要凭自学或上电大,先把中文专业的大专、本科拿下。如果不考外语,她要把研究生文凭也拿下。要想给学生一杯水,老师就要有一桶水。她心血来潮,她要鼓励他们学校的老师也去自学考试或上电大。学校给报销考试费、听课费等一切学费。包括去太原考试的车旅费等。一时间,积极向上,努力学习的风气大涨。学生、老师都抓紧业余时间学习,师生共勉,教学相长。晚自习结束,不少人还要留下做功课。这时,黄花就挨个检查、关灯,劝大家早睡,只有休息好了,才能精力充沛地学习,提高学习的效率。

黄花躺在床上总也不能早入睡。她觉得自己老了;眼前的事记不住,好几次丢钥匙,开不了门。亏了传达室的大爷有自己的钥匙。黄花想把过去的事全忘掉,却总是忘不掉。坐着瞌睡,躺下不睡。就是这忙碌充实的生活,使日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到了1983年。38岁的她忽然发现自己有白头发了。今天有几根,明天又出现几根,总也拔不完,而且是越拔,白头发就越多。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年近四十,已经是中年妇女了。头发白,眼儿花,血压增高手冰凉的日子到了 。有的女人才四十多岁就更年期了。更年期的妇女就会变胖,减少了雌激素就会血脂升高,老年病会提早来到。想想自己快更年期了,生孩子,是每个正常女人最快乐的事。自己还能有孩子吗?连对象都没有的人,怎么想到孩子上了?黄花想得有点害怕了起来。这几年,也有不少人为自己提亲。可是怎就没有一个对上眼的呢。是自己的要求太高了?再降低点条件?可是自己从来也没有提过自己有什么条件的。要有自知之明才是,不能胡思乱想了。还是准备着开学的事吧。

第二天,黄花在为1983年的秋季开学做准备。她已经升为副校长了,大事小事忙得不亦乐乎。忙了一上午,昨晚没睡好,在办公室里,她坐下来闭上眼迷迷糊糊地想静养一会儿 。一声‘黄老师’的声音把她惊醒。站在她身边的是个小伙子。‘黄老师,我是刘小东啊 ’小东紧紧握住黄花的手说。黄花激动地说;‘小东,你,你长了这么大?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小东说;‘黄老师,你忘了?你不是叫我考大学考回山西来吗?我考了两次,才考上了山西医学院。我去榆县原来的学校找你,说你回大谷县了。我去县教育局打听到你在这里,就赶快来了’。黄花说;‘饿了吧。走,我带你先吃饭。咱边吃边聊’。小东告诉黄花,他们那年去了部队驻地海拉尔不久,爸爸就转业到了青海天水的一个制药厂工作。后来经人介绍找了个女医生。可是后妈不喜欢他。每天逼他洗手、洗脚后才能上床睡觉,她太讲卫生了。爸爸说;水净则无鱼,人精则无友,孩子不洗就不洗吧。后妈气得直骂爸爸是乡巴佬儿。爸爸惹不起后妈,小东就总想回榆县找黄老师。爸爸怕他真的来找黄老师,就尽量哄他说,长大自己考上山西的大学就见到黄老师了。所以他考了两次,第一次考到本地的师专很不理想。他决定明年再考一次,结果第二次就考上山西医学院。他不愿意和后妈在一起生活。后妈常和爸爸吵架,开口闭口‘乡巴佬儿’。他劝说爸爸跟她离婚 ,爸没表态。他爸和后妈还生了个女儿,就是他的同父异母的小妹。后妈把她给惯坏了,想要什么就得给,不给,就大哭大闹。他爸说不能再让女儿没有爹,凑乎着过吧,不能再离婚了。他考上山西医学院,他们很高兴。他走了就不会有人打后妈生的心肝宝贝了。因为他一打小妹妹,后妈就生气。黄花说‘你怎么可以打小妹妹呢,打人不对’。小东说;‘没真打,就是吓唬她来着’。黄花说;‘来了山西要经常的给爸妈写信。妈妈是医生,要求你讲卫生没错的,不要怪妈妈,一家人就要和谐友好相处才对’。小东还说毕业后也不想回青海省工作。黄花说;‘那你就好好学习,本科毕业后,再考考研究生,说不定还能考上更好的大学呢,比如本校的研究生或北京医学院、上海的复旦、同济大学、华西医科大等的研究生’。小东说;‘我离你近了,以后会常来看你,聆听黄老师指教,努力学习更上一层楼’。黄花说‘时间很宝贵,你好好学习吧,不用来,写信就挺好’。

小东来过后,黄花的高兴还没散去。又一个高兴接踵而至。小东走后的第二天,黄花早上刚吃过饭,就有一男一女两个人来到学校找她。当传达室大爷正在问来人话,黄花走了过来,一声‘黄老师’惊得黄花站住了。啊呀,孟福柱?黄花睁大了眼腈,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就是她的学生、大山里的放羊、养驴娃。她楞了半晌,还是孟福柱作自我介绍;‘这就是我常对你说的黄花老师。我家的恩人。这是我的爱人常苗苗’。苗苗和黄花握手。黄花要带他们先吃饭。孟福柱说吃过早饭了。中午再吃,还是先说话。孟福柱说他和黄老师分开后,又到过城里那个学校找黄花老师。但是校长也换了,传达室说黄花也没有在该校任教。我很想去大谷找你,但是想想你已经有了相好的肯定也结婚了。不能去打扰你的幸福生活,只要你过得幸福我就放心了。所以也就失去连系了。后来大学招生,招收工农兵大学生,分到我们山区有一个名额,是北京中医学院。我能上中医学院多亏了你给我的[赤脚医生手册]。我农业中学毕业后就当了我村的赤脚医生。我就是按照你给我的医书为村里人摸索着看病的。坚决反对他们去庙里烧香拜佛吃香灰,用[赤脚医生手册]对照着看病,还真能看好一些病。我家是贫农,祖祖辈辈也没有出过一个大学生,能上中医学院我做梦也想不到的。我听你的话加入共青团后又申请加入了共产党。我又是赤脚医生,上医学院很对口,村里就选我参加了考试。还有我能考上中医学院,多亏了你给我的两本[字典]。你让我天天写日记,大大地提高了我的写作能力,加上我是党员就考上了北京中医学院。我们公社去了好几个参加考试的,政治上也很好,但文化课都没我考得好,尤其是作文,他们考完后才知道作文跑题了。而我对作文就不发愁,我认为我考的最好的就是作文,所以只有我被录取了。我上学其间一边学中医理论、背中药汤头配伍,一边对照[赤脚医生手册]和人体解刨图在自己身上找穴位,活学活用,我成为又红又专的学习标兵。我毕业后留校当了助教后又赶上研究生招生,那时考研究生对外语的要求还不高,尤其是我们中医专业,我就又上了研究生班。我毕业后留校当了大学老师。我爱人是我们校医院的医生。啊,忘了告你,我的大哥,听了你的话,先学[农民识字]课本,认好字后天天写日记,开始写得短,后来越写越长了。他每天干完农活后。坚持写日记和天天练篮球进筐,结果有一次被省体委下乡的干部发现,没几天就来了省篮球队的教练,我大哥就被招为正式的篮球队员。他打了几年球,参加过多次比赛获奖无数。现在年龄大了就当教练了。他爱人是女子篮球队的队员,现在也是教练。他们的儿子也是个大个子,小小年龄就长得跟大人一般高了。我大哥大嫂给他在家里安了个小篮球筐,让他练习往篮球筐里扔球。我大哥和我爹我妈都特别想来感谢你,苦于没有出过门,也不知道你现在在那儿?尤其我大哥,他常跟我说;他能有今天的幸福生活,完全是黄花老师的功劳。这时孟福柱的爱人插话说;‘黄老师,你的孩子多大了?我们来是请你们全家到北京玩玩。我的儿子在奶奶家,他对农村很好奇,喜欢到山上爬树玩,我们又怕找不到你,就没带儿子来。我们想来大谷先到你村里总会打听到你到底在那儿?没想到来了大谷一下就问到你了。现在离9月1日开学,还有两个星期才开学呢,也误不了你上课。跟我们一起去北京吧’。黄花不知该怎么回答,停顿了一会儿,想了想说;‘我非常的感谢你们的邀请。福柱,谢谢你的父母和你哥,他们还记着我。今天,我很高兴看到你和你的美丽的妻子。你的大哥当了运动员,主要是他有体育上的特长。代我问他好。我现在还是一个人,没有建立家庭。对不起,你们的盛情邀请我领情了。马上就要开学了,我有很多的事要做。今后有机会去北京,一定去你们的家里拜访’。孟福柱和妻子都听得愣在那儿,不知所措。还是苗苗小心翼翼地问;‘黄老师,您是离婚了吗?’黄花说;‘不,不是。我从来就没有结过婚’。苗苗又小心翼翼地问;‘您为什么不结婚?您信教?是教徒吗?不好意思,我听孟福柱说他写过一篇作文-------我最爱的人是黄老师。他问您有没有相好的?您还对他说,您有了相好的’。孟福柱怕黄花尴尬,就用脚踢踢爱人。黄花说;‘没关系。我很爱听她讲纯正的北京话,您您的,真好听。北京人真是文明礼貌。北京话太好听了。哎,我当时是教师。学生爱老师,老师爱学生,师生情,无可指责。古人曰;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我不能背叛师德,与我的学生谈情说爱。为此,我调离了山区的学校。至于我至今未婚,我从不信教,更不是什么清教徒。只是婚姻是可遇不可求的。遇上合适的,我还是会找的。谢谢你们的关心’。孟福柱和妻子同黄花聊了一上午,他们无话不谈,谈国家大事、谈教育、谈到黄花教过的学生中,有谁上了大学?有谁上了中专?还有谁入了党,当了国家干部?黄花十分高兴自己的学生青出于蓝胜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当黄花提起孟福柱的儿子时,两口子喜形于色。尤其是孟福柱,眉飞色舞地说起儿子没完没了。他们满脸的幸福表情,令黄花也跟着幸福起来,黄花听得津津有味,忘呼所以。当一个老姑娘听到孩子的趣闻乐事时,眼睛的瞳孔会睁得更大。能看出,她是多么的喜欢孩子呀。他们谈到中午,大家在一起吃了大谷的特色饭菜有过油肉、刀削面,给他们买了大谷饼、胡瓶枣等特产带上。下午3点就有回榆县的火车。黄花送孟福柱和他妻子上火车时,孟福柱说;‘我忘了告诉你了,我的爹妈都会写信了’。黄花说;‘啊,真的’?孟福柱说;‘真的。你忘了?你天天教育我们,回到家里别忘了教父母识字,一天认上一个字,日积月累,认识的字多了,就能看书看报了。以前我爹妈学习不积极,后来他们看我能上北京上大学,他们一有空就学习写字。我到了北京后,他们开始自己写信,书来信往,大大提高了写作能力。他们还学会了查字典呢。现在村里的文盲少多了,不再是只认识人民币上的数字就行了。村里人都说这归功于你积极提倡农民学文化,让孩子教爹妈认字,扫除文盲的功劳最应该谢的人是你-------黄老师’。孟福柱的眼里闪着泪花,黄花看的真真切切的。‘呜-------’的一声巨响后火车来了,慢慢地火车停下来,孟福柱和爱人上车了。黄花眼泪盈眶看着他们,车上人多,不知他们找到座位没有?‘呜-------呜-----卡哒-----卡哒------’火车越走越快,火车开走了。黄花眼前浮起了她从榆县坐火车回大谷,孟福柱送她,一边擦泪一边跟着火车跑的景象。日月如梭,光阴似箭,转眼间,小东长成大个小伙子了。孟福柱事业有成,娶妻生子了。她为他们高兴,也为自己事业上一事无成,生活中茕茕孓立,形单影只而悲观。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也许就是与小东爸、孟福柱无缘共枕眠,只有百年同船渡吧。不然,功到自然成的感情即将变爱情时,自己却功败垂成。哎,同船渡也不错,能有这么好的朋有没有忘记自己,关心热爱自己,应该高兴啊。人们常说的红颜薄命,自己是不是应该也信红颜薄命呢。黄花缠绵悱恻在站台上站了许久,直到车站的工作人员对下趟车的旅客说;‘检票了’黄花才恍然大悟,赶快离开。

改革开放以来,教育、科技进一步发展,1980年教育体制中要对工人、农民的教育问题进行改革。要多种途径办教育。凡是自学有成绩的人就发给证书。1981年国务院批准六种社会科学专业人员的职称与高等院校教师和技术人员的职称对应。广播电视大学、自学考试、函授大学、中央、各级党校都开办了有文凭的学习班。一时间文凭热起来。听村里人说,马金龙要去北京上中国党校学习,毕业后有正式的党政专业的大专文凭。戈美丽要上省党校,毕业也拿党政专业的大专文凭。还听说念完党校拿了文凭,还会提升职务。他们上学不用交学费,是带薪上学。就是不扣工资的脱产学习。黄花太想上学了。她没有条件上免费和带薪的大学。她开始想上广播电视大学,但是电大要听广播里讲课,她上班时间与听课时间冲突。她最终选择了自学考试。她买齐了书,每天工作之余,就是为自学考试而刻苦学习。校长让她接班,接任了副校长。她自己认为必须念出个本科。现在文凭很重要,做什么也要文凭。教中学,没有大学的文凭,会被淘汰的。于是拿文凭成了黄花的头等大事。有意思的是有一次她参加哲学考试,碰到她教过的学生也来参加自学考试。学生以为她是来监考的,就问;‘黄老师,你来监考?’黄花答;‘我和你一样,来参加考试的’。学生听她也是来参加自学考试的后,用吃惊又不解的眼光瞪着她问;‘你是我们的老师,教了几十年书,还要考试?为什么?’黄花说;‘我只有高中文凭。教师也要进修,我选择了自学考试。这样不影响工作,还比较自由,那门功课学好了就来考那门,一门一门地考下来,直到通过’。学生说;‘奇怪,奇怪。我头一次见到老师和学生一起考,而且考的一模一样的题’。黄花说;‘不奇怪。青出于蓝,胜于蓝。没准儿你比我考的好,我考的还不如你好呢’。考试时间快到了,他们一同进入考场。黄花把精力全用在工作和学习上,两年考过了大专,拿到了中文专业的大专文凭。她要再接再励拿到文学本科的文凭。争取在1985年修完文学专业的本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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