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通关者之幽闭土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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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关者之幽闭土窖

黑暗,等感觉到有意识的时候,周围还是没有变化的黑暗。整个人趴在泥土里,鼻子嘴里都是土腥气,Pierre勉强坐起身来,土层一下子抵到头顶。他用手四处摸索了一遍,发现自己好像是身在一个狭窄密闭的地窖里。为什么会到这里?他没有去想。脑子里飞速地闪过好些念头,盘算着下一步动作。

他用指尖轻轻触摸周围的泥土,从感觉比较潮湿的地方开始,一点一点用手指抠土。土质松软,Pierre不敢太用力,怕很快耗光这小小空间的有限空气,他趴在土上停停歇歇地慢慢掏出一个洞。从洞壁钻进来一只昆虫,黑暗之中,他沉默探索的手触摸到一对翅膀,立刻安静下来,竖着耳朵仔细听。他听到了细微的虫吟,这虫吟很熟悉,好像夏夜的月光下寂静草丛里常常听到的细细的鸣叫。Pierre一阵惊喜,这虫子应该是在地表附近生活的一种草虫。也就是说,这里离地面很近。

他开始向斜上方挖洞,挖一挖停一停,又竖着耳朵听听动静。当眼睛变盲的时候,人仿佛有了另一种魔法,用鼻子,用耳朵,用手指快速敏锐地查看着蛛丝马迹。是因为土质稀松能透过一定空气吗?土窖并没有窒息缺氧的感觉。他一直挖,困了就原地昏睡过去,醒来又继续。也不知道挖了多久,洞越来越大,越来越往上走。然后,他听到了一阵咳嗽声。沉寂了这么久的黑暗中,这咳嗽声听起来简直象来自天国的福音。

原来就在离这儿两倍身长的地方,另有一个地窖,那里关着另一个人。Pierre强压住内心的狂喜,不动声色地从一个小孔中偷偷观察着这个囚徒。他的地窖有微弱的烛光,要宽大许多,不仅点着蜡烛,还有看守从窖顶的小天窗送水和面包给他。他应该在这里关了有段时间了,亚麻布长袖罩衫早已破旧,夫莱兹(Fraise)的领圈从白色变成了灰黑,早就散乱不堪。头发胡须脏乱纠结成一团,面孔黯黑,只有两只眼睛蓝白分明,大而有神。虽然衣衫褴褛须发即肩,还是能看出他是个出身高贵身材高大俊秀的青年男子。Pierre用耳朵仔细分辨着看守的脚步声,除了送食物的时候,其他时间地面都很安静。

他终于挖通了土壁,在隔着墙壁开口说话的时候,Pierre惊讶地意识到自己讲的是法语。扔了个土块过去,把那人从盘腿呆坐中惊醒,Pierre悄悄呼叫对方,那人才意识到土窖另一侧有人在对自己说话,他迅速爬过来贴近土壁。通报了自己的身份得到允许后,Pierre从两人合力挖开的窄窄的洞口中探身钻了过去。在独自幽禁很久后咋然与他人面对面,两个人都有些激动。

这是个被尘世遗忘的地下世界,除了每天有人从狭小的天窗递一次干硬粗燥的黑面包和水,其他时候地面都没有任何动静。在昏暗地下的幽闭中,突然有人做伴,男子非常惊喜。他沉默太久的舌头从开始笨拙发音到渐渐滔滔不绝,可以看出来以前的他是个优雅聪明健谈的人物。对自己的过去,他闭口不提,也始终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只坚持自称“罪人”,说自己关在这里是罪有应得。Pierre只好称呼他“ami ”-法语“朋友”的意思。

Pierre得知男子是在1572年关进来的,推算起来大概有三年了,现在是1575年的法国。“查理陛下应该还是法国国王,他的母亲卡瑟琳.德.美第奇皇太后依然在影响着皇权吧。波旁的亨利是不是还被软禁在巴黎呢?新教徒依然在偏远地域四处流亡吧。”ami喃喃自语。

Pierre已经有了一个逃跑计划。夜晚是逃脱的最佳时机,出口就是天窗。虽然地窖内分辨不出白天黑夜,从送饭时候应该是中午时分,他大概能推算到夜晚时段。“逃?”这个话题ami完全不感兴趣:“我可以帮助你逃跑,但是我不会离开。我注定应该呆在这里赎罪直到生命最后一刻,上帝知道我罪孽深重。”他不能谈自己,一提到罪孽深重,他的眼神就开始狂乱而炽热,仿佛受着地狱烈火的炙烤,全身发抖,整张脸痛苦到抽搐变形,好像随时会在焦灼痛苦懊悔的风暴中发狂,但最后他还是熬过了这风暴的袭击,僵硬的身体慢慢舒展开,情绪渐渐平息下去。

“涅巴拿.德.波旁,我叫涅巴拿.德.波旁”,最后一个夜晚,Pierre很沉默,头脑中思维一直在兴奋地活动,盘算着出逃可能遇到的各种状况和自己所能想到的对策。Ami有些坐立难安,最后他主动打破沉默,缓慢吃力地说出自己的故事。

“我的家族就是大家知道的波旁家族。我的母亲就是纳瓦拉的Jeanne III女王(胡安娜三世),新教加尔文教派的精神领袖。和我的哥哥亨利.德.波旁一样, 我也是葡萄酒施的洗礼,在柯拉孜的城堡中长大。我的母亲高贵,贞洁,美丽,智慧,勇敢,坚毅,多才多艺,对孩子们很严苛,尽心尽力悉心培养。虽然出身王室贵族,我们吃穿却都很简朴。我们从小熟知并坚守清规戒律,都是虔诚的新教教徒。我是家中幼子,深受父母兄长疼爱。但是我……犹如撒旦附身,我在十六岁时发了狂,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尊贵的女王,是纳瓦拉的耻辱,也是新教十恶不赦的罪人。”他停下来,痛苦悔恨的眼泪溢满眼眶,“哗哗”地冲刷下来。

“我的发狂是源于一个可耻的梦。”停顿很久,他挣扎着鼓起勇气用颤抖的嘴唇吐出这句话。“十六岁的一天,我纵马去城堡外面的小树林狩猎,和我同行的是附近农庄从小一起玩大的一个个农夫的孩子。我在他家借宿了一晚,夜里做了个难以启齿的荒诞的梦,我梦见我和我最爱的妈妈在一起……一丝不挂,搂在一起。返回城堡之后,这个荒唐的梦境就一直纠缠着我,在头脑里萦绕,怎么赶都赶不走。我在卧室里握着十字架整晚整晚地祷告,用蒺藜编成的鞭子狠狠抽自己,那污秽的邪念仍然在对我冷笑。

我一定是被魔鬼引诱了,我不敢接近母亲,无法正视她,找着各种借口疏远她,绝对不敢和母亲单独相处。偶尔一起用餐时候,母亲的手伸过来要拍拍我的肩头,我会吓得尖叫躲避,浑身颤抖,她的手犹如烙铁冒着滚烫的热气。夜里一闭上眼睛,那个梦境在脑海里扎牙舞爪地冲我狞笑,逼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开始神智不清,魔鬼继续诱惑我,让我在癫狂之中对母亲升起一种仇恨。一定是她的清规戒律把我逼到了堕落罪恶的另一面,我恨她恨到咬牙切齿,我是彻底崩溃了。有一天早上醒过来,我发现自己瘫倒在母亲的寝宫门口,手里拿着一柄滴血的剑,而母亲全身是血,四肢冰凉,仰面躺在床榻上,她面色苍白,眼珠直直地瞪着虚空……

         亨利,我的兄长,继位成了纳瓦拉的国王,他们对我很慈悲,只是把我关在城堡内一间旧书房里。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个可怜的疯子,但是我知道自己内心的卑污黑暗。亨利去了巴黎与玛格丽特公主成婚被关在了宫廷内,那里开始屠杀上千的新教徒。我一定是和魔鬼共谋,亲自把嗜血的魔鬼引进了家门。法国,纳瓦拉,到处都在流血。

痛苦的时候我象野兽一样咆哮嚎叫,袭击每一个试图接近我的人。在我用蜡烛烧焦了一个女仆的长发,又咬伤了一个从小照顾我的男仆的耳朵之后,他们把我送到了这里。这里应该离城堡不远。”把这个深深隐藏的秘密吐出来之后,涅巴拿.德.波旁象经受暴风骤雨摧残后的草叶,疲惫而安静地低垂着头。

“只是因为一个梦……”Pierre感觉呼吸艰难,他好像联想到什么,思绪一闪而过,那念头又太模糊一时难以捕捉。往事的枷锁太过沉重,这可怜的王子还那么年轻,难道真的就这么在地窖中幽闭至死。

“殿下,您现在已经神志清醒了,已经逃离了撒旦的掌控。有没有想过出去帮助您的哥哥,帮助纳瓦拉,帮助新教徒?我想那才是在服侍主,那才是真正的赎罪。”

王子的眼中闪过一颗流星,脸色一亮,马上又猛地摇头。Pierre心里有了主意。

逃跑计划很顺利,在王子的帮助下,Pierre很快打破天窗迅速爬了出去,淡白的星月从云层后面发出柔光,朦胧地照着脚下的草地,除了阵阵虫鸣,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原来这是教堂后面的一片墓地。旁边草坡下是一条小溪,顺着一座石桥往前望去,他看到了夜色中的城堡高大宏伟的轮廓。

深吸一口外面清新的空气,Pierre趴下身子重新从天窗探进地窖,不由分说把王子拽了出来。涅巴拿就地躺下,死活不肯离开。Pierre把他拉起来用力一把推倒,王子一下子滚进溪水里,水花四溅,冰冷的溪水立刻淹没了他。惊恐之中,他出自本能地拼命挣扎,好不容易站起身来,才发现溪水只到膝盖深。这意外的一推让人清醒,在挣扎中,他已经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强烈的心愿:“我要活下去,我想好好活下去,去获得救赎。”

“殿下,接下来,您要去哪里?” Pierre微笑着问。

“我要去巴黎,找亨利。”王子攥紧了拳头,坚毅的眼神流露出决心。

“Pierre,亲爱的朋友,你打算去哪里?”王子关切地问。

“我……” Pierre的脸色是那么神秘,他的话更难懂。“我的名字叫叶好,我来自未来的东方。”话音刚落,“铃……”,一阵铃声响起,叶好猛地坐起来,意识到刚才又做了一个栩栩如生的梦。看看床头柜上的淡金色手机,2005年4月20日,凌晨4点。

再躺下后叶好辗转难眠,只好索性坐起来拧亮台灯,打开笔记本电脑敲击键盘输入“1572,波旁,纳瓦拉”这些个关键字。她迅速得到了法国国王亨利四世,法国波旁家族,以及波旁王朝的一些历史资料。原来纳瓦拉国王亨利。德。波旁也就是后来著名的法国国王亨利四世。他被认为是法国历史上难得的政绩人品都十分优秀的一位君主。在亨利四世之后的百余年,是法国历史上最强大的时期,法国称霸欧洲大陆。

而 1572年8月24日前夜,] 亨利在巴黎宫廷与国王查理九世之妹玛格丽特大婚之后的第五天,当时新教的重要人物都聚集巴黎,庆祝领袖波旁家族亨利的婚礼。在信奉天主教的皇太后卡瑟琳.德.美第奇以及国王的命令下,对城内的加尔文教徒进行血腥的大屠杀,许多高官贵族都被处死,亨利被迫改信天主教,被软禁在宫廷内。这一夜新教教徒死难数千人,圣巴托洛缪大屠杀由此而来。

这是巴黎历史上最血腥的一夜。

继巴黎大屠杀之后,法国其他许多城镇也发生了屠杀加尔文教徒的事件。由此引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宗教战争, 直到1598 年亨利四世南特赦令颁布后才告停息。

原来亨利的婚礼和庆典根本就是个圈套。如果新教的精神领袖胡安娜女王当时在世,事情是否会有不同?新教的数千重要人物会不会能避免在一夜之间被血洗?

1575年的涅巴拿.德.波旁是不是找到了亨利呢?这个名字没有任何检索结果,根据能找到的资料,1576年初,亨利趁着宫廷狩猎的良机,策马狂奔逃出了王室卫兵的监控,并乔装打扮回到了纳瓦拉及加尔文派的根据地。他逃走之后,立刻宣布放弃天主教而变回新教教徒,正式成为加尔文派的最高领袖,此后亨利开始了他成为杰出国王的征程。

阅读电脑上显示出的这些文字和图片,叶好在震惊之中睡意全无,头脑变得更清醒了。

最近,真的是怪梦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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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任性的精神孤旅

(关于故事《幸存者》)

首先感谢您的阅读,更感谢给我珍贵意见和建议的你们。《幸存者》是个原创科幻小说,内容纯属虚构,讲述的是怪怪的人和怪怪的事,是我的一次任性的精神孤旅。

故事结构当然也是怪怪的,我是希望阅读者将来能够跳来跳去地阅读,自己去整理出情节。既然这样为难别人,一开始就不讨好,我也没有期待热烈的反馈。呵呵,我觉得这样很好玩,敝帚自珍,这当然也是一次任性的写作。

感谢您的阅读,最后申明:原创作品,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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