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了一篇关于过年的小说,献给每一个中年人。
《今夜你会不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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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还有你(四十六)三温暖
走之前去趟汗蒸中心。起因是楼下警笛响了几次,储姐害怕,非找地方躲躲,放松放松。
汗蒸房是相对安全。警察不会去,据金顺说,蛇头也多不涉足。
“她就是属过街老鼠的。”子玉抱怨,“总怕人人喊打。”金顺说感受感受也好,一年内不能再来了——政策有规定,偷渡客自首回国的,一年之内不允许再踏足韩国。
三温暖汗蒸中心。换了衣服,美凤和金顺先去泡热汤,子玉和储姐有伤,纯蒸,冷热水都不下。
歪在墙边,储姐抱着盘水果大吃大嚼。疤瘌、峻桐和老头则一同入池泡热汤。
峻桐下在老头旁边,凉皮子遇到热水,烫,但他忍住了。
赶上午来,池子里就三四个人。疤瘌泡了几分钟,耐不住,上去冲冲淋浴,换了衣服出去了。
老头半闭着眼,毛巾搭在脖子上,水面气雾缭绕。难得单独相处,峻桐想说点什么,像美凤那样跟他交流,可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一会,老头起身了。毛巾丢给峻桐,“擦一下。”他转过身,坐在水池边台子上,背对峻桐。峻桐一愣,旋即捡起毛巾,在老头背部胡撸了两下。
“搓搓。”老头纠正用词。
明白了。是搓背。狠劲搓了两下,起灰了。
“用力点。” 老头说。凭这口气就能判断他不痴不呆。可既然美凤没点破,峻桐也便装傻,不点破,不多问。
搓好了。老头转身要给峻桐搓。互利互惠。峻桐拒绝了。下去冲淋浴,几分钟,老头裹着毛巾要出去。
峻桐在他身后,“喂!”
停住脚步,老头转头看。
“谁伤害董老师我就不放过谁。”峻桐喊话。眉头眉毛的起句,但信息量丰富。
老头一笑。“我也是。”
一个老,一个小,点到为止,老实说,老头对峻桐的印象不错,少言,聪明。他一辈子没结婚,偶尔一闪念,他想如果当初结了婚生了孩子,是男孩的话,也该有峻桐那么大了。
“你是警察。”峻桐的话能砸出个坑。
老头没吭声。是美凤透露的?不至于。
笑笑。掩饰。
“你手上有枪茧。”峻桐追上前两步。
在部队时,老头就是神枪手。枪不离手,比命还重。
老头望着峻桐,惊叹这个年轻人的洞察力。可现在什么也不能说。
“我想跟你学擒拿。” 第三句话,有求于他。
老头头微微偏了偏。这个提议出乎意料。话音起落间,峻桐几个健步上前,伸手要扳老头胳膊,老头眼神犀利,顶住,迅速出招,一个钟离回枝,快如鹰隼。峻桐头被按住手被反抓,不能动弹。疤瘌进来拿毛巾,刚巧看到这一幕,暴跳,“搞什么!撒手!”他坚决站在小兄弟一边。扬手要打。
老头一闪身收了招式。
峻桐拦住疤瘌。“走吧。” 疤瘌嘟嘟囔囔说这老头傻是傻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峻桐劝他别说了,出去吃水果。疤瘌说还说水果呢,这的水果都不能提,一点水分没有。
热洗过后去冰室。峻桐和疤瘌都受不了。老头却岿然不动,寒暑不惧。出来,该去桑拿大厅了。
桑拿大厅可男女混坐。靠墙,疤瘌挤到金顺旁边,双手抱膝,乖乖状。
毛巾包着头,金顺像个阿拉伯妇女。峻桐跟在疤瘌后头。拣个地儿坐下,他和金顺中间隔着疤瘌。
金顺觑了疤瘌一眼,起身,挪到峻桐旁边。峻桐成了疤瘌和她之间的护城墙。
“别啊。”疤瘌不满,“这难受,不喜欢这地方。”又挪。这下金顺居中了。
疤瘌腆着脸,问:“你真不跟我们走啊?”
明知故问。废话!金顺不理疤瘌,捏着签子,往嘴里送一颗葡萄。
“要不我在这陪你吧。”疤瘌一厢情愿,“这我们要回去了,一年不能回来,万一你一时半会来不了,危险。”
他真喜欢她,考虑得细致。
“用不着。”金顺揶揄,“你那点三脚猫功夫,我又不是没见识过,留下来也是我保护你。 ”
“那也行。”疤瘌死皮赖脸。金顺一抬脚,疤瘌被蹬了个仰八叉。脚丫子抬起,金顺捂鼻子,“你这到底是洗了还是没洗?!”
韩式咆哮。
疤瘌盘起脚,凑过去嗅嗅,嘿嘿傻笑,说我再去洗洗。起身回池再浴了。
金顺和峻桐并排坐着。还是双手抱膝,乍一看如高中生般天真烂漫。“嗯?” 金顺递上一粒葡萄。牙签插在上面,像颗棒棒糖,甜蜜地。峻桐一下没反应过来,半秒钟后,立刻伸着头去够。金顺及时收手,葡萄自己享用了。
峻桐成功被耍。金顺乐不自禁。
看他可怜。金顺说好了好了,再给你一颗。
这次是玉手亲取,递到峻桐嘴边,峻桐张口去咬,玉葱一弹,葡萄收回,金顺的中指杵到峻桐嘴巴里了。
瞬间笑喷。嘿,傻小子!
抽手指。
抽不动。被他咬住了!稳稳地——轮到他反攻了。
“喂!”金顺着急了,“张峻桐!”
越咬越紧。她开始冒韩国话。可没用。他仿佛一只甲鱼,吃定她顽皮的饵。
开始觉得疼了。“喂!”她叫得更大声。美凤、子玉那边都听到了。
疤瘌洗脚出来,眼见这荒唐一幕,立刻站在金顺一边。
“张峻桐你住嘴!”怎么听怎么滑稽。住嘴?嘴是武器。
腮帮子一松,牙齿松开,金顺终于自由了。
“这小子!”金顺手脚并用,教训行凶者。疤瘌忙说我帮你出气。金顺凶凶地,“用不着!”端着葡萄盘子,走了。
疤瘌抱怨峻桐,“你怎么就不懂怜香惜玉呢,你这样一辈子都不会有女朋友。”
峻桐吐了吐舌头,顽皮地。
老头去吸烟室抽了根烟。回来坐在美凤旁边。
美凤屁股朝子玉这边挪了挪。果盘留在原地。老头用脚推了推果盘,推到美凤正前面。
储姐端着水果,正要坐下,见老头和美凤靠得近,硬挤到两人中间,嘀咕着,“嗯,这儿好,这舒服。”
她喜欢跟老头凑合。
老头起身走了。
子玉捂嘴笑,小声在美凤耳朵边说:“上赶着,没用。”美凤说可不是。子玉又说:“董老师,这老头不会对你……”欲言又止。后半段聪明人自己领会。
“胡说什么呢,一傻子。”
子玉忙说:“你才瞎想,我是说老头不会对你投降跟你合作了吧。”美凤说那必然。
子玉收回嘲弄,转而叹道:“难得轻松一回,这马上回国,怎么我这心却七上八下的。”
美凤问你担心什么。子玉朝金顺、峻桐那边看了看,说金顺这孩子挺好的,你说我们走了,惹了一屁股事,她一个人留这儿,能行么?她能有那两把刷子?还偷渡去上海,有希望不?
美凤叹了口气,说:“没希望你也只能当成有希望想。”又说:“小姑娘跟峻桐倒是挺好的。”
子玉递上一个鸡蛋给美凤,“尝尝。”美凤嫌气道大。子玉说这儿鸡子好,这的鸡子最有味道。美凤问你怎么知道。子玉努努嘴,那一边,储姐嘴里嚼着,手里剥着,吃得正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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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还有你(四十七)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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