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挑房的学问
余争鸣夫妇俩在小区里转了很久，肖雨禾目不暇给地打量着两侧的房子，时不时发出赞叹。
余争鸣见妻子如此陶醉，突然想起什么，说：“我看过一篇报道，说七九年邓小平访问美国宇航中心时，路过的就是这片住宅区。他当时问住在这里的都是什么人，陪同他的美国人说是普通老百姓。邓小平听了很感慨，说我们的老百姓也要住这样的房子。瞧你这样，现在我明白他当时的感觉了。”
他们在一幢立着“For Sale” （出售） 牌子的房子前停下来，肖雨禾下车从牌子背后的小盒里拿了一张卖房广告。回到车上，她边看边读：“两千五百平方尺，八九年盖的，卖十二万美元。你看这照片，卧室好大。”说着，把广告举到余争鸣眼前。
余争鸣躲开档住视线的广告，继续开着车说：“按约翰的说法，我们应该买七八万美元的房子，十二万对我们来说有点贵，我们现在买不起。我们还是先买幢小房子，等将来有了钱再换大的吧。”
几个周末转下来，他们对自己住的这一片区域有了点概念。这一大片分成了若干小区，基本上是按建筑年代来分的。同一个年代再按房子大小档次分开。提起某小区的名字，基本上就知道这个区里房子的新旧，价格大概在什么范围。
“我明白了，”肖雨禾说：“在国内大学里，单位分房子是按职称分，在这里表面上看没限制，想住哪儿就住哪儿，可实际上是按钱包的大小来分。咱们昨天看的那个区，最低的房价都是十七万美元，房子再漂亮，没钱也住不进去。”
“是啊。所以住哪个区，其实是一个身份的象征。”余争鸣表示赞同。
概念清楚了，下一步怎么走呢？
“那天你和约翰说买房子的事，我几乎没听懂。你听懂了吗？你知道具体怎么办吗？”肖雨禾问。
余争鸣想了想，说：“约翰说我们得找一个房产中介带我们看房子，选好之后找贷款公司办贷款。明天你去超市拿几本卖房子的广告回来，我们先研究一下。”
一大堆卖房的广告拿回家了。晚饭后，余争鸣靠在沙发上，仔细地读那些卖房的小册子。他指着其中一页对肖雨禾说：“你看这个中介人的照片，像是中国人。这里有电话和地址，你去见见她，和她聊聊。”
第二天一早，肖雨禾就按照小册子上的号码拨通了电话，对方果然是中国人，姓陈。按照陈小姐的指点，肖雨禾顺利地找到了房产中介公司办公室，见到了陈小姐。
陈小姐三十多岁，听口音是台湾人。她很热情地接待了肖雨禾：“我叫陈丽珍，你就叫我Vira吧。你是从大陆来的吗？你想买多大的房子？或者是多少钱的房子？选定地区了吗？”
“我们想就在克里雷克区。我丈夫的同事建议，购房贷款不要超过年收入的一倍半，所以我想大概八九万美元的房子吧。”肖雨禾不确定地回答说。
陈丽珍很有经验：“美国人都是这样说的，其实我们中国人很会存钱，可以多贷一点款。房价可以在年收入的二到二点五倍。这样吧，我先带你看几处房子，然后你再决定。”说着，她趴在电脑上开始浏览起来。
很快，这个叫陈丽珍的中介就从旁边的打印机上扯下来一长条那种两侧带小洞的打印纸，然后读给肖雨禾听：“这一套，八六年的房子，两千平方英尺，三间卧室，喊价十一万三千元。这一套，九一年的房子，两千一百平方英尺，喊价十二万。你看，还有这一套，七九年的房子，一千九百平方英尺，喊价八万九千美元。走，坐我的车，咱们去看看。”
陈丽珍开着一辆崭新的沃尔沃，她有点卖弄地对肖雨禾说：“我们做房地产中介的人，都要穿正装，开好车，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肖雨禾只知道新车和旧车的区别，至于什么牌子的车算好车，什么车型属于豪华车，她还没有概念，所以也搭不上话。一路上只听陈丽珍给她介绍：“你看这条路，两侧都是橡树，这是最贵的树，所以一看就知道这是好小区，房子比较贵。”
“小区的风格取决于建设的年代，八十年代建的房子，用砖装饰外墙，比七十年代的房子耐用很多。”
“那这里最老的房子盖了多长时间？” 肖雨禾问。
“休斯顿是一个没有历史的新城市，六十年代初，宇航中心搬到这里，这个卫星城才开始建设。所以这里最老的房子是六十年代建的。” 陈丽珍答道。
“这幢就是八十年代的房子。” 陈丽珍说着，把车停在了一幢房子的车库前。
二人下车，走到正门前，门上挂着一个铁盒子，看起来很厚重。陈丽珍掏出一把钥匙打开盒子，从盒子里面拿出另外一把钥匙来开了门。
进到房子里，肖雨禾打眼一看，便感觉出这家的家具摆设比约翰家讲究许多。
去约翰家过感恩节的时侯，肖雨禾没有把房子和自己联系起来，有点像去博物馆参观，只是欣赏和羡慕，没有任何激动和兴奋。今天则不同了，她这是为自己买房子。她四下打量着屋里的一切，心里不由得兴奋起来。
“美国人家里布置得真漂亮啊！咦，怎么不见主人呢？”肖雨禾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才问陈丽珍。
陈丽珍解释说：“美国人卖房子的规矩，一定要把房子收拾到最整齐漂亮，让买主一看就喜欢。而且主人一定要提前避开，让买主随便看，如果主人在家，看房子的人多少会有点拘束。”
她翻开手上打印出来的那卷纸，读给肖雨禾听：“这房子是八六年的，两千平方英尺，三间卧室，喊价十一万三千元。”说着，她带肖雨禾仔细看了每个房间，连衣帽间的门都拉开让肖雨禾看。
一边看，她一边介绍说：“十年的房子，所有的电器应该都能再用几年。不过买之前，你要找专业人员来检查，出一份检查报告。他会把所有的问题都列出来。你可以要求卖家给你修理好，或者要求降些价，搬家后你们自己修。”
她们每看完一间屋子，陈丽珍都要再看一眼，确认房间恢复原状，并随手把灯关上。
出来后，陈丽珍又带肖雨禾去看另一幢房子，她介绍说：“这幢比较新，是九一年的房子，才五年。空调和房顶都不用担心。地毯稍稍有点脏，你可以要求房主洗洗。”
肖雨禾认真地听着陈丽珍的每一个建议，她问：“洗地毯？房主能愿意吗？再说这怎么洗？”
陈丽珍用老师对学生一样的口气说：“你是买主，你可以尽管提要求，和房主谈条件。一般说来，卖家若想快点卖掉房子，都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当然咱们也不能太离谱，我是说合理的要求。”
她说着，在自己的包里翻出几张名片，挑了一张递给肖雨禾说：“这是洗地毯的公司，他们服务还不错。你搬了新家，如果需要洗地毯，可以找他们，大概一百多美元就行了。”
肖雨禾从地面看到屋顶，她突然注意到一件事，就问：“诶，这些人家为什么不用日光灯？”
陈丽珍笑了：“哪有在自己家里用日光灯的，冰冰冷的感觉，一点不温馨。只有办公室和低档次的公寓才用日光灯。”
肖雨禾想起自己北京家里的日光灯，没再吭声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