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那么多胖头鲢鱼,也该说说真的鲢鱼了。大概是因为鲢鱼实在太常见了,现在总不大受人待见,譬如说祭祀的时候,那肉质比它粗糙的多的鲤鱼被恭恭敬敬摆在香案旁边,就因为鲤鱼有一身泛点金光的鱼鳞;冬日里晒鱼鲞(其实就是鱼干),也是黑不溜秋的青鱼比较受欢迎,因为鲢鱼的身子相对单薄,照老妈的说法是一晒干就剩下一张鱼皮了,包着一副骨架子;到后来听说连姨妈家的门都进不了了,说是表哥嫌弃鲢鱼有一股子泥腥味,没法入口。其实那哪里又是鲢鱼的错呢,就因为这个鱼好养活,所以养鱼的人就可劲的增加饲养密度。你想啊,水就那么多,地方就那么大,大家伙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这鱼能好吃吗?这还没说加进去多少抗生素呢?
其实早些年里鲢鱼也还是挺稀罕的呢。只有快到过年的时候,生产队才会组织村里的男劳力们抓一些鱼,但凡是大些的多是鲢鱼。那些鱼是按照大小搭配成一份一份的,每一份贴个号,再把一套有同样号的纸条做成一个个阄,全部放进一个罐子里,由各家派一个人去抓,然后按抓到的号码领那份鱼。这大概就是那个年代的公平吧,反正我们家都是小孩子出马,先是表姐,后来表哥大一些了就由他去,再后来就轮到我,都是高高兴兴的。分得的鱼大概有几个用途,其一是大年三十的年夜饭必须要有一条整鱼,可惜不能吃,因为要讨个彩头,叫年年有鱼(余);另外还要有一盘留来招待春节期间来访的客人。不过记不得是不是一鱼多用了。好像来做客的人一般也不会对它下筷子,饭后还是照样端下去,被小心翼翼的收到碗橱里,然后等下一拨客人来了再热热端上来。现在想来这勺子上的功夫要颇为了得才好,以我的技术估计一勺子就破了相了。再后来,等节快过完了,估摸着不会再有客人上门,一家人才会对那鱼下筷子,一般妈妈都会建议说:我们加点醋吧。很多年以后有一阵听到有人说:什么难吃的东西加点醋就好了,不觉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