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家一家大小围绕着这个刚刚从酒气中醒过来的男人说过往,那男人收了相妈给撑的胆,清了清嗓子,瞧着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算是开始把肚子里长久积攒的发了霉的故事,一点点的抖落了出来。
“话说明朝那会儿,有个后生字宾之,号西涯,来自于湖南茶陵,名东阳。自幼聪颖过人,耳闻则育。史书上记载他4岁能作大楷,景泰年间作为神童被推荐给皇帝。内侍扶他过殿,见他人小腿短,就说::‘神童脚短。’他马上应声:‘天子门高。’皇上很高兴,抱起他放到膝盖上。自小就得神童运,所以在明天顺八年他便考中进士,时年仅17岁。可谓在当时是颖悟绝人也。”
相爸本来就一肚子的不情愿埋在心里,这会儿听那男人咬文嚼字晃着脑袋瓜的嘘吹夸口,便把本来已经摆正的眼神又斜歪了起来,想说什么却又碍着相妈的面子再不敢吱声,可是脚下却像安了个发动机开始发电一样的,不停的上下微抖了起来。
“有明一代,官做到内阁首辅的位置就被视为一代阁老。李东阳官做至阁老,又历经正值天顺、成化、弘治、正德四朝,赶上了乱政。当时举国上下怨声载道,忠直的官员被放逐殆尽,唯独他与刘瑾委蛇周旋,又不助纣为虐,在维护皇权的同时,尽力地护一些官员,替百姓做了很多的好事。口碑皆留民间,史册也有一席之位。”
阳阳本来安静的听着大人们嘴里有来有去的说道着,特别是这个陌生的叔叔现在又在上演独角戏,这些对于他来说虽然即难懂又枯燥无聊,但当看到大人们都在安静的聆听,便也眨巴着眼睛不敢再作声。现在他似乎也感到来自于姥爷那边的不安静,他贪玩的心气终于再也按耐不住,被这神经质的氛围给挑逗了起来,终于再也按耐不住了。他开始也不停地拽动着姥爷旁边就坐的母亲的衣襟,又踮起了脚尖爬在母亲的耳边小声地说着:
“妈妈 明天的钢琴课我可以不去吗?我们班的刘星宇已经两星期不来了,我猜他肯定不是真有病了,而是在家玩小鸡快跑的游戏, 骗他妈妈装病,我都已经去了那么长那么长时间了,而且我的嗓子也一直在痒痒,不信你摸摸我的脖子,肯定肿了,妈妈,你明天也跟老师说一下我病了,行不行?”
那男人似乎听到了身边的这个小孩的耳语,用调皮而又温存的眼神看了阳阳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
“打我记事起,只记得我爷爷的毛笔字不管是楷书还是草书,总有人登上门来寻字帖,”
又指着斜对面的阳阳接着言道:
“当年我也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便时常挺直了腰板端坐在小板凳上跟他从一笔一划学起,当我听到他一边唱着梅兰芳的【打鱼杀家】,一边闭目养神的时候,便蹑手蹑脚的想往外跑,他突然睁开了眼睛厉声喝道:
“往哪里跑,大门已经让我插上了,这么小的人,心便总像长了草似的,就是长大了也是没有出息的,常言道:久住坡,才能不嫌陡。贪一时之乐便会自己误了前程。书中自有黄金层,字里才能寻乾坤。只有经得住冬寒的人,才能享受到春暖。说这些你现在还不懂,等长大了,你才会明白这些大道理。不过你在我这儿算是幸运的,要是你赶在我爷爷的手上,那你的双手天天都得肿着。”
虽然后面的话跟前面接不上趟,但相男知道这个不得志的男人在有意借此机会不光在回忆着年幼的爷孙时光,也在间接教育着阳阳逃课的想法和作为,相男这时的目光不再是刚刚些许的鄙夷不屑了,而是开始用一种平视而又夹杂着感激的目光注视起目前的男人来。
可是相爸却不这样看,他觉得听这个男人讲话像听天书一样的,一会儿说东,一会儿又说西的,到现在还没有说到来这里的目的,那房子的身上,说了半天跟今天的主题一点都不沾边,几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就是过来听他说古论今,这个人是不是找错了地方,要不然也是找错了人,最起码不应该在他面前这样上嘴唇挨天,下嘴唇贴地把牛皮吹得震天响。现在又听到孙子说什么嗓子总是痒痒。他开始心疼起孩子来,心里边是越来越不耐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