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一月一日上班的时候，去会诊看一个有幻视症状的住院病人。这个病人报告说近二个月内偶尔会看到房子里的墙壁上有小猫小狗或小孩子跑过。这个病人是一个六十岁左右很胖的妇人，四五百斤重，已经有好几年不能走路，只能勉强地从床上换到轮椅上。很不幸，前一天换位时摔了下来，两条腿都摔断了，刚做了内固定手术。
把病史体检化验扫描都过了一遍之后，我告诉这个妇人她大脑及血管检查没有查出什么问题，幻视可能与忧郁与药物有关，并安慰她说过几个月腿也一定会好些的。问病人有什么其他不舒服的感觉，她说两条腿即使打了止疼药后仍然有一阵一阵的疼痛。
从病房里能听到门外过道上有人彼此打着招呼，或是同事或是走过的不认识的人，大家都在互祝新年快乐。当我向这个病人告别准备走出门时，本想向病人祝福新年快乐，但是又觉得对一个刚刚摔断二条腿的人说新年快乐似乎有些滑稽残忍，所以咽了回去。让我吃惊的是，这个妇人这时淡淡地带着笑，平静地向我道别：谢谢你，新年快乐。我脑中已经想过未说的话脱口而出，一样祝你新年快乐。
转身后一边往外走，一边心里闪过一丝无法抗拒的感动。如果一个平时走路困难又有二条腿断了忍受着痛的人，仍能坦然接受挫折，不忘记向一个健康的人祝福，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去抱怨呢？
明天早上去跑步吧，新年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