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范城隍(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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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书说到六爷打了一个特务嘴巴,那特务恼怒掏出手枪,要朝六爷扣动扳机,列位,老听书的都懂那是个扣子,只为引出后面的故事,根本就不会开枪,这次可不是扣,那特务,真开枪了……
两人相距一米,这一枪打出来六爷准完,六爷完了书怎么讲,不能完。特务掏枪那一瞬间车老板好像换了个人,张开双臂马鞭自然跌落,车老板单手抓住马鞭,在马头处一晃,那马顺势向右一躲,正好贴近特务,车老板又用肩膀撞了一下马的侧面,马匹便倒向特务身上,特务虽然扣了扳机子弹就从六爷身旁嚓过,还被马撞倒在地,那匹马也失去平衡倒了下去,不但把特务压在身下,连车上的草料也扣在特务身上。所有人都被眼前的这幕吓傻了眼,六爷到不怕子弹穿身,在奉天城谁也伤不了他,马车一倒车上的草料翻在地上,六爷琢磨躲在里面的范有澔可别摔出来,那大家都得挨枪子儿。车老板身手敏捷,六爷侧目瞧了一眼,那位还是面无表情,夹着马鞭也不管马车倾倒。
枪声一响王府角门就开了,里面有人喊了声老爷中枪了,呼啦吵冲出来十几个家丁,个个手里拿着火器,几个人护在六爷身前,另外几个把特务们围了起来,阿文好像连衣服都没换,一身卧房装扮拎着手枪跑了出来,见六爷无恙才安下心来。没人问为什么开枪,只等主人一声令下给这伙人来个万箭穿心。枪击满洲国官员这是重罪,虽然开枪的是日本特务也无法逃脱,就像赵平枪杀日本特务亦要严办,几个特务傻了眼,没人敢去搭救压在车下的同伴,六爷看着阿文拎枪出来才意识到这事闹大了,明确自己是受害方后才琢磨按老规矩应该倒地装死,最少也得赔偿自己几千大洋。可六爷今非昔比,不差那几个散碎银子,眼珠一转凭这事要挟伊藤和菅直,他们得按自己的意思运送宝贝。
想到这六爷手按胸口,故作疼痛,缓缓蹲下,而后仰面躺在地上,阿文不知六爷状况,吓的俯身问道:"老爷,伤着哪了?"六爷挤了两下眼睛,阿文知道他这是装的,便不再询问,站起身来对旁边一家丁道:"打电话给奉天警察署,报案说有人枪击满洲国内庭官员,快。"有个家丁转身跑进院子,其他几个上前下了几个特务的枪,压在马车底下那位不断哀嚎也无人施救,宪兵队这次篓子捅大了,不知道那哥们是怎么想的,竟敢对范大人开枪,马车压不死他回到队里也得扒层皮,还是现在死了省心。家丁们清一色端着中正式步枪,阿文拿的是勃朗宁M1906手枪,如手掌般大小,俗称掌心雷,满洲国不许私人拥枪,可谢家百多年来家里就没断过枪械,日本人占领东北后也没过来搜缴,谢家与官府历来默契,从没有过造反的记录,这样的大户人家有枪护院稀疏平常,今日遇险拿出来用用也不足为奇。
六爷装死吓坏了众特务,有个特务战战兢兢伸脖子问道:"范大人,子弹没打到您,您伤到哪了?"六爷闭着眼睛不断呻吟,阿文答道:"我家老爷心脏有疾,今日过度惊吓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得陪葬,天皇来了也不给情面。"特务听阿文污蔑天皇,甚是不满,有两个想挣脱围住他们的家丁冲向阿文,家丁与之推搡,阿文走过去拽住一个朝大腿就开了一枪,那特务扑通跪倒,血流如注,阿文又用手枪抵住特务头顶,环视其他特务,这下没人吭声了。六爷又听枪响,抬起头看了一眼,好家伙,这媳妇手黑,说开枪就开枪,一会特务的主子来了可怎么解释。地下冰凉潮气也大,阿文吩咐家丁去抬张躺椅过来,又喊老妈子出来给中枪特务包扎。掌心雷那手枪射程近子弹小,一枪两枪取不了性命,子弹打的也不深,虽说血流的吓人,包扎起来也就没什么大事。
六爷躺在搬来的躺椅上,中枪的特务躺在旁边,家丁们把剩下的特务围在当中,那车老板却不惊慌,还是面不改色抄手立在一旁。六爷心想看样有澔没有躲在草垛里面,今天这出算是白演了,自己耍小聪明多此一举,惹了这一堆事却是何苦呢。打电话报警的家丁说警察一会就到,阿文让他们看住众特务,谁敢动作立刻击毙,有本太太做主,此话一出特务们都老实了。阿文回府里换装,六爷朝车老板招招手,车老板没动地方对六爷点点头,六爷气若游丝慢声道:"壮士……多谢壮士……救命之恩,待我康复再行拜谢之礼,我要与你义结……义结……金兰。"车老板听了六爷的话笑了一下,这一笑六爷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正纳闷时远处汽车声响,警察署的官差到了。

车子一停跳下十个警察,拿着家伙将家丁们替换,这时阿文也换好衣服出来,有个带队的警察给阿文行礼:"大小姐,您受惊了。"阿文手指六爷:"这是我家老爷,你们满洲国官员,被这几个乱匪枪击重伤,你们看着办吧。"带队的警察探头看了眼六爷,嘴角一咧,暗叫这位爷可不好惹,回头看那几个特务,知道也不是善茬子,敢在谢家王府门口动枪,除了日本人谁敢呀。警察不傻,知道自己无法处置,又看见马车底下压着那位,便命俩警察把人拉出来,拉出来的人好像断了肋骨,哀嚎不止,没办法只好挨着中枪那位躺着,这下好了,王府门前躺了三位,就跟停尸房差不多。警察一看有伤员倒地,还都是日本人,知道今天差事难办,谢家和日本人都得罪不起,于是陪笑道:"大小姐,电话可否借用,先叫救护车吧,这么躺着要出人命。"阿文嘴上不让份可还是同意警察救人,有个家丁带着领队的警察进府打电话,阿文守着六爷不停的按摩前胸,六爷痛楚的叫声忽长忽短,特务们知道他是装的,又没人敢揭他老底,个个低头不去看他,就剩六爷自己表演了。
打电话的警察出来,过了会儿来了救护车,还有一卡车的日本宪兵,最后是辆轿车,得嘞,伊藤该出场了。救护车先把俩特务抬到车上,又有大夫给六爷测量血压,心跳,翻开眼皮看看瞳孔,检查完毕没理六爷,救护车拉着俩特务走了。卡车上的宪兵替换警察,还是把剩下的特务围住,轿车里果然走下来伊藤,先看望六爷,又问这是怎么回事,特务中有人用日语跟伊藤讲述了事情经过,阿文开枪伤人的事也说了一遍,伊藤皱起眉头没有说话,隔了半晌俯在六爷耳边道:"六爷,这几个人我带回去审问,一定给你一个交代,嫂夫人开枪伤人的事问清了再说,您回府休养,兄弟定会给六爷一个公道。"六爷眼皮微抬:"你的人……你的人开枪打我,一定是你指使,我……我要奏报皇上,日本人谋杀满洲国掌礼处监管范有贤,杀害忠良,居心何在。"
六爷这套伊藤熟悉,又安抚了几句转身要走,忽然看见立在一旁的车老板,上下打量一番,看那意思想要带走,也许琢磨乱事已经够多,一个车夫无足轻重,问不出什么白耽误工夫便不再理他。这一大帮日本开车走了,警察们如释重负,谢过阿文也赶忙走了,六爷被抬到府内卧房,家丁们扶起马车,但好像府里并没有订购草料,几个人在府门外跟车老板商讨草料怎么回事,阿文却在屋里笑道:"范有澔来了,一会就能进来。"话音未落有家丁来报,说那车夫言大小姐订购了草料,而府上并无记录,那人要进来跟大小姐对质,阿文说了声请进来,六爷也随声道:"请进来,请进来,重谢救命之恩。"六爷心中暗喜,看来范有澔藏在草垛里没有暴露,刚才折腾那么一通没白费工夫,于是向阿文炫耀道:"太太,我早瞧出来有澔贤弟得躲草垛里面,要是真让小特务搜查马车他准被逮住,今天这一枪挨的值了,谢过车把式咱们去后院与有澔相会,想问他的事多着呢。"阿文听罢眉头一挑:"草垛?藏什么草垛,谁藏草垛?"六爷道:"范有澔啊,你刚才不也说他到了吗?不藏草垛里莫非还变只苍蝇飞进来?"
阿文听懂了六爷心中所想噗嗤乐了,乐得六爷莫名其妙:"没躲草垛……那是……"阿文道:"老爷有所不知,车老板脸上那张皮是二虎的物件,固此我认得出来,范有澔乔装改扮根本没有藏在草垛里面,你不识得江湖中的诡异手法,折腾那草垛也不是白忙活,鬼子注意力远离车夫,变相把范有澔救了,而范有澔也救下了老爷你,这就是因果循环善有善报了。"这下六爷忘记了草垛,回想那张木纳的脸,怪不得那车老板面无表情,皮笑肉不笑的,话说回来范有澔这身法手段可了不得,一眨眼的工夫抖马鞭撞马身一气呵成,没个几十年的起早贪黑练不成这武艺,以前没瞧出来,真人不露相啊。六爷越想越有趣,嘿嘿的傻笑,忽听屋门口家丁来报:"车把式求见老爷太太。"六爷一轱辘爬起身道:"快快 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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