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莉叶.柴尔德(Julia.Child)在若干年前是美国家喻户晓的名字,不光是美食界。因为她在电视上教烹调。她的声望,类似今天的家政(包括烧菜)女王Martha Stewart(区别在于朱莉叶从来没坐过牢),前几年梅丽尔.斯特里普在电影里出演过朱莉叶。下面的翻译来自《纽约客》(New Yorker),链接在此。应该是一本关于朱莉叶的新书(过去可能有数以十计的书了吧)Julia Child:the Last Interview的介绍,本文作者是Helen Rosner,时间是今年3月26日,她给这本书写了前言。
Photograph by Bill Aller / NYT / Redux
下面是该文的翻译:
1942年,朱莉叶.麦克威廉姆斯(Julia MacWilliams)从纽约搬到华盛顿,在那她在刚成立不久的联邦情报机构战略服务局找到一份文件职员的工作。她一直觉得生活没着落,30岁的剩龄还没结婚,想当作家的希望也很渺茫。之后不到一年,她被派往锡兰(今天的斯里兰卡),在那里她遇到了保罗.柴尔德(Paul Child)并深深地爱上了他。柴尔德是一名地图画家和唯美主义者,大她10岁。最后他们都转到中国昆明,战后两人都回到美国,并于1946年结婚。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到了法国,保罗在美国驻法国大使馆工作,朱莉叶只能自己想办法打发日子了。最后她去了烹饪学校Le Cordon Bleu,上一个完全用法语上课的上午班,来上课的全是拿“大兵助学金”(G.I.Bill)的美国军人。接下来的过程,已经成为美食界的传奇了:对法国大餐的爱恋,然后就是漫长且常常是曲折艰险的出版《法国食艺大全》之路----与Simone Beck和Louisette Bethoid合著的两卷本概要。这部著作把朱莉叶推上世界最著名法餐大厨的宝座,尽管她没有一点法国血统,甚至都不是个正规的厨师(她一生都这么坚称)。
公众眼里的朱莉叶--烹饪高手朱莉叶.柴尔德--是如此高大,厨房之外的她被遮盖住了。她的个人生活,部分出现在她的传记中,特别是他的侄子(或外甥,英文nephew)Alex Prud'homme所写的传记,还有她自己大量的通信,大多收藏在哈佛大学的Schlesinger图书馆。在一本记录她一生中与记者对话的新书《朱莉叶:最后的采访》,书里面表现了朱莉叶的急智和坦然,正如大家对她的期望一样,揭示翻磨菇的方法以及自制油醋酱的喜悦。但是在近40年的时间里她的声音在演化,表现出她对厨房以外事情的一种稳步增长的操控:比如,制作公共电视的技巧,以及教育和学术方面的理论。这本书(我为其写了介绍)中朱莉叶突出的一点是她参与政治的激情,这个我以前没能理解。
朱莉叶在加州的帕萨地纳长大,书中一次1989年与记者Polly Frost的谈话中,她描述自己是一个“来自中产阶级,绝对非知识分子背景的一个傻乡巴佬。”实际上,麦克威廉姆斯家庭还是挺富裕的:朱莉叶的父亲拥有管理着大片土地,她母亲继承了不大不小一笔财产。Polly指出,帕萨地纳不是一个自由派价值观的地盘。朱莉叶说:“我成长于非常保守的信仰中,但那是很长时间以前了。这中间我在很多地方住过,这对我有很大影响。要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你可以拥有你自己的观点。”
朱莉叶的政治觉悟来自麦卡锡时代,那时她和保罗惊恐又愤怒地看着自己的朋友和同事受到共产主义恐惧症的人格侮辱。在一次1991年接受记者Jewell Fenzi的口述历史采访中,朱莉叶回忆道:1953年麦卡锡的助手Roy Cohn和G. David Schine到欧洲待了18天,目的是清除煽动叛乱。朱莉叶说:“我们有很多人就是被他们给毁了。”在给她的老朋友Avis Devoto写的一封信里,她带有她特有的绞刑架下的幽默说:
目前对麦卡锡主义更加担忧。国务院怎么能在关于左翼材料的那个命令上又退缩了呢?胆小鬼!真怯懦!我作为个人能做什么呢。好吓人。我作好了准备,露出我的乳房(虽然比较小),伸出我的脖子,不会拒绝任何人,可以牺牲猫、食谱、丈夫,最后还有我自己....请给予建议。我不是开玩笑。
下一年,就在参议员麦卡锡开始他臭名昭著的,向千百万惊呆了的观众作电视直播的听证之前,朱莉叶收到一封信,寄信的是她在史密斯学院的同校友Aloise Kuckley Heath,她也是著名的保守派作家和麦卡锡的推动者William F. Buckley,Jr.的妹妹(或姐姐)。Heath给朱莉叶和其他史密斯学院校友写信,呼吁他们暂缓给母校捐款,直到该学院炒了5名被怀疑是共产党员的教授。怒火中烧的朱莉叶回答道:“在追杀敌人的头脑发热中,很多人忘了我们为什么而战。我们是为我们来之不易的解放和我们的自由而战,为我们的宪法和我们的法律的正当程序而战,为在思想、宗教和政治上不苟同的权力而战。我深信,你一心与我们的敌人而战的时候,你也忘了你为什么而战。”
在《法国食艺大全》大获成功后,朱莉叶形成了一种不问政治的态度。她在电视上的形象是一位朋友和老师,而不是晚餐聚会上的谈话家。她的第一个电视节目《法国大厨》从1963年一直播到1973年,朱莉叶鼓励她的观众去亲近一种经典的,几乎是梦幻般的法国文化,现实中的法国却在戴高乐喜怒无常的领导下,处在一场动荡不安、经常伴随着暴力的文化中同时播出,她的节目与潮流有点格格不入。她在战后罐装和预处理食品的黄金年代提倡应时菜疏,健康奶品和全天然食材仅仅是误打误撞地进入了政治。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当朱莉叶已经习惯于自己的名气之后,她开始公开谈论对自己的政治信仰,尤其是她对计划生育的支持和她对共和党的厌恶。相对于其地位而言她已经算是激进的了,她仍然非常囿于那个年代里一个富裕白人妇女的标准:她对种族问题和同性恋半容忍的看法就带有一种讨好味道,今人看来很难接受。1982年,她写了一封计划生育的宣誓信,发给全国的捐款者,其中说:“很少政治家会冒险公开支持避孕或者堕胎--不过谁会‘支持堕胎’呢?我们关注的是自由选择权。”同一年,她到田纳西州的孟非斯主持一个烹饪课程系列,为计划生育募捐,每天都会有一小批反对堕胎人士抗议她的参与。她在1989年的采访谈话中回忆道:
她们每次来都会抱着婴儿,身上的标语写着:如果你说了算,我就不会出生。虽然她们只有10人,但是每次来都会有电视台录像。她们的出现本身就是新闻。我们这些支持妇女权力的人必须尽力才能把我们的观点宣传出去。
在那次采访的时候,老布什刚刚接替里根就任总统,他延续了很多里根的政策。这届政府似乎对环境问题丝毫不感兴趣。在同一次Polly Frost的采访中,朱莉叶说:“这些人反堕胎,但是他们对未来却什么都事不关己。如果我们老是这样,看到什么都污染,我们可能最终就像火星一样成了一个大火球。我认为我们没多少时间了。”2年后,81岁的朱莉叶告诉编撰口述史的记者Fendi:“我现在主要关注的事情是美国食酒学院,这个,还有计划生育,和史密斯学院,和民主党是我最关心的事。”
我上史密斯学院大约在朱莉叶之后70年,她是该学院最光彩的毕业生之一,绝对是最著名的。当我是学生的时候,她已经快90岁了,但还是会从她在剑桥的家来访问自己的母校。我从未遇到过她,虽然我在大二时看到她一次,远远地见到她穿过草木葱翠的校园。读着她写给Aloise Buckley Heath那辛辣的信件,我想象着朱莉叶对今天美国的黑暗会怎么想,今天的美国在某种程度上是麦卡锡时代的重演,从其它方面来说,也是独特的。在她信件的结尾那一段,朱莉叶写道,她不仅拒绝接受Heath希望校友暂缓向史密斯学院捐款的要求,她还会再寄上一张支票。“我相信,我们的校董和校长清楚地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他们太清楚极权统治的危险了,因为任何一个警察国家都会首先对名校开刀。高校收容‘危险’的人,那些有思想的人,能够自由思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