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认为有件事是真的,一定可以实现,这个信念是上帝给我的,我一直觉得上帝与我同在,他暗示我会成功,在主的示意下我从来没有停止过我的努力。
新的玻璃密闭容器,这个是找那些中国人制作的,他们说是防弹玻璃,可以抵御反坦克地雷。我在搞科学实验,不是给塔利班制作新式武器,用防弹玻璃好像有点夸张,但它足以保障我的安全,我这项科研是能够爆炸和冒火的。
我在那个玻璃容器里注入纯净水,这些水经过多次过滤,过滤器是我自己研制的,纯净度高过依云矿泉水几百倍。玻璃容器有两个接入口,一个接口插入一个点火器,另一个接口像个滴管,可以加液体到容器内。
在容器里把纯净水注到1/2位置,密闭注水口,然后把一个瓶里的液体用吸管吸了三滴,加到玻璃容器的滴管里,密闭好。又试了一下点火装置,点火器仅亮了一下,容器中的氧气被消耗尽了。
我穿上防护服,美国陆军排雷兵种配备那种,花了我五百美金在黑市买到的,我觉得它物超所值,它至少三次避免我被炸死,这是我买过的第四件,我觉得实验再不成功就可以报名参加美国陆军去排雷了。
距离操作台十米处是我的工作台,上面有电脑和工作日记,这些东西被竖起来的防弹玻璃挡着,当然,这块玻璃也是伟大的中国人提供的。这是我第1028次实验,我想也该成功了。
上帝与我同在。
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就在我爸爸的报纸上看到过将水变成汽油的新闻,这件事被当做骗局来报道,我问他这是件很难的事吗,我爸爸总是捧腹大笑,并带着笑出来的眼泪对我说:“嗨,乔,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消防队员们岂不是要用汽油去救火了?”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笑,水变油需要一种魔法,就好像......我说不清,但那确实需要魔法。
我去问我的老师卡捷林太太,她说人类能够想象出来的东西终究都会实现,在人类的记忆中有很多未实现的东西,不远的将来都会实现,这需要大批的聪明人去专研献身,这些人当中包括我。
卡捷林太太从来不嘲笑我们,即使我们提出很多愚蠢的问题。比如杰森,那个每周都要跟我讨论一次怎样在太阳着陆,他还把他的计划讲给卡捷林太太,虽然每次都因为计划不可行,但这并没有阻挡他琢磨下去的信心。
对于水变油我深信不疑,我也相信卡捷林太太的话,人类能够想到的终究会实现,她还说上帝愿意开启那扇门的时候,一切都不再是梦想。
今天,今天天气不错,月亮隐在云中不见了,屋外下着小雨,这种天气可以灭火,我把自己当作偷盗天火的普罗米修斯,希望上帝不要惩罚我。
我打开摄像机开始记录这次实验,也是为了让救援队知道我是怎么被炸死的,那防护服固然安全,可在黑市上买的东西没准是假货,我也看不出来。
一切准备停当,防护服很笨重,我正准备把自己挪过去,手机忽然响了一声,屏幕一亮,有人发过来一条短信:嗨,他们在关闭新墨西哥州的天文台,FBI出动很多人。
是杰森,那个盯着太阳的疯子,他现在不但盯着太阳,还盯着全球的所有天文台,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登陆太阳的妄想本身就是浪费生命,可他像我一样在等待上帝的眷顾,他坚信会发现太阳的秘密,而人类最终降临其上。
我得继续我的实验,走到操作台旁,我仰头向上帝做过祈祷,然后对着摄像头道:“我是乔治,这是我第1028次实验,如果我不幸去见上帝,那么请在我的邮箱里找到所有资料,邮箱密码刻在我父亲的墓碑后面。”这绝对是个天才的留口信方式,得感谢我的父亲舍身配合。
我相信我的预感,我预感今天将是改变人类历史的一天,我的成功将载入史册,与特斯拉,爱因斯坦,霍金还有比尔盖茨齐名,我会跟他们一起被人类膜拜,写进大英百科全书,诺贝尔基金会的人会整天拨打我的电话,或者轰炸般把邮件倒进我的邮箱,美国总统也会急着见我,可惜这位总统我不喜欢,我也没给他投票,不知道他会尴尬还是我。
首先得活着,我拍拍防护服,暗暗祈求老伙计再保佑我一次。
我站在玻璃容器旁,这东西很贵,如果炸坏了我得卖掉汽车去再次订购,我不想失去汽车。
我按了一下点火器,点火器闪了一下,容器里的空气燃尽。我又按了一下滴管,滴进去那三滴智慧溶液,我把两只裹在防护服里的手湊在一起再次祈祷上帝保佑,然后......然后去按下点火器。
一秒钟后,容器里没有什么变化,我耐心的等了一分钟,又按了一下点火器,容器中的液体表面燃起一层淡淡的火苗,只是一次闪耀就灭了。我心狂跳,忘记了有爆炸危险这件事,等了一分钟,再次按下点火器,忽,液体表面燃烧了起来,烧的很慢很从容,没有熄灭,一直燃烧着.....
250ml纯净水,燃烧了53分钟,我想我成功了。水,变成了油,确切的说变成了液体燃料,我没有兴奋,我知道这一切是早晚都会来到的,只不过今天晚上上帝有空,他眷顾了我一次。
相同的实验我又做了四次,在催化剂的加入份量和溶解水的时间上做了调整,最后得出了最稳定的比例,就像卡捷林太太所说的那样,人类的遗传记忆里有这件事,那么这件事就可以实现。
咖啡壶里的咖啡没了,我找到一罐啤酒,打开喝了,平静的坐在椅子上,望着远处操作台上的那个玻璃容器。这个玻璃容器慢慢模糊起来,它变成了一台发动机,装载到汽车上,轮船上,飞机上,还有坦克上,军舰上......我看到华尔街的大佬们在哀嚎,美孚石油在宣布破产,而一座科技大厦拨地而起,货运卡车源源不断的驶出,车厢上巨大的LOGO,喷刷是我的头像.....
在我准备设想一下诺贝尔委员会应该如何联络到我的时候,手机又响了一声,又来了一条短信:快来,他们在关闭全球的天文台,帮我监视他们,这里应该有个惊天的秘密。
我很想把手机关掉,在这个历史时刻竟然还有人把我当作服务生呼来唤去,他不知道他拥有我的手机号是件多么荣耀的事,我知道他不会在乎,就算联合国秘书长他也不放在眼里。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是去找媒体吹嘘一下,还是找FBI把我保护起来,或者去年迈的卡捷林太太那里对她表示感谢,然后去父亲墓碑前把后面的刻字擦掉。
犹豫不决之时,手机又来了条短信:“道格!我操作不了那么多计算机,快来!有惊喜!。"我的名字不是道格,我叫乔治,道格这个名字是杰森专用的,因为他觉得我的脸长的像条狗。
很显然,他把我从幻境中拉出来,我开始重现审视我的未来在这个星球上的地位,我忽然觉得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这东西想量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甚至对于它的稳定性也要重新评判,这需要更多的实验和无限的投入。
一个科学家在经营面前是个废物,我深信这一点。我需要个投资人,一个愿意相信我不是骗子的投资人,至少他得愿意听我把话说完,华尔街没有这样的人,他们宁愿相信你有项专利能够让蚂蚁排队让他们加入搬家公司成为员工,或者你有一口水井让他们最终宣传成为油井,而科学是他们最不信任的东西。
看着手机我想起了杰森,他是聪明人,比我聪明百倍,基于童年对太阳的神往和坚信自己能够成功的决心,他攻读了宇宙物理学,又进修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有关在外太空飞行的专业,而且也有很多发明专利和宇宙远征的计划。
我不关心他那些,我只关心大气层里面的事,不像他一把年纪还在做梦,但他也他的用途。
这些年他搞出很多专利,多次接触众多投资人,那些愿意听他胡扯的投资人,杰森有这样的能耐,他能说服每一个他需要的人,让他们呆呆的听他洗脑,虽然每次的结果都是失败,迷迷糊糊回去的投资人第二天便清醒过来,然后很礼貌的给他发过来一条短信:抱歉,杰森先生,您的计划书没有通过我们的审核,很高兴等待您的再次合作。
杰森会破口大骂,踢翻身边所有能够踢翻的东西,如果体力允许他还会操起椅子把它从窗户扔出去,但不要为他担心,他住在他爷爷的农场里,不会伤到别人。那里可以架设他自己设计的太空望远镜,尽管他吹嘘依此可以监视太阳系,我一直认为那望远镜看不了多远。
每一个你身边的人都是你的帮手,我深信这一点。杰森就是这种人,认识他这么久他终于派上用场了,而不是只有他支使我。我把屋里整理干净,拷贝了今天的实验视频,关闭电源并锁好车库的门,回到卧室换件衣服,对着镜子整理下头发,下一届诺贝尔获奖者也该注意下自己的形象。
我拨通杰森的电话,告诉他马上过去,他没忘了让我带点吃的还有啤酒。
那个农场在我们这个小镇的山顶,说是农场好像也没什么可种植的,杰森倒是用得上。我在披萨店给他买了披萨,还有几罐啤酒,这些东西花了我20美元,我很窘迫,杰森得把这笔钱给我,他欠我的实在太多了。
在他的木屋前停车的时候,他家的那条老狗装模作样的叫了几声,看见走下车的是我就不叫了。杰森听见狗叫也在屋里大喊:“快点进来,拉提亚的兄弟,应该有场好戏要开始了。”那条狗叫拉提亚。
杰森的屋子很大,简直就跟NASA在休斯顿的指挥中心一样杂乱。满脸大胡子的他穿着一件肥大的T恤,下身只穿一条内裤,头发至少有三个月没有理,我上次见到他是在三个月前。
我把吃的放在屋门口的小桌上,因为再找不出一点摆放东西的地方,杰森冲过来抓食披萨,闲出的一只手指向后方:“快去看看,他们在关闭新墨西哥州的天文台,西班牙,意大利和法国的也在关闭,英国正在关闭,亚洲的几个也访问不了了。”
关闭天文台又不算什么新闻,全球同时关闭可真是新闻。
我不知道该怎么看他的那些计算机屏幕,电视机里正滚动播报新闻,记者对着摄像机喋喋不休,大意是FBI突然关闭新墨西哥州的天文台,驱赶了所有工作人员,理由是有恐怖分子在里面安置炸弹,画面里直升机在天文台上空盘旋,FBI探员如临大敌,个个手持杀伤力极大的自动武器,就好像塔利班即将坐着飞毯降临,妄图抢夺天文望远镜一样。
我不明白这件事有什么意思,FBI是一帮喜欢撒谎并耸人听闻的家伙,他们经常像神经病一样出现在某个不起眼的地方,既然没有影响汽油价格,盯着他们干嘛。
我找了一张椅子,把上面的书籍和打印纸挪到地下,坐在上面看杰森吞咽披萨。他吃东西很快,胡子上挂了几块碎渣,还有正在流下来的啤酒,他走到一台屏幕前,调出一段视频,很神秘的看着我:“过来看看,这是你人生中最震撼的视觉,可以与你见将来到上帝媲美。”他敢亵渎上帝,我有点不高兴,坐在椅子上没动,眼睛落在屏幕上。
画面中是太阳,近距离的太阳,灼热的光芒好像一个烧红了的鸡蛋黄,在漆黑的夜幕映衬下更加耀眼。看了足足一分钟,什么都没有,除了太阳。我转头看着杰森,想让他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杰森的眉毛在全力扭向那屏幕,还有嘴上的胡子也在使劲,都在胁迫我再次看向屏幕。
我又看着屏幕,忽然,屏幕左侧有个黑影在慢慢进入,好像一根雪茄烟,随着黑影进入画面的体积增大,我觉得那是个没有翅膀的飞机,或者说一艘飞船,一艘正在驶向太阳的飞船.......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屏幕前,这如果不是杰森用科幻片骗我,那倒真是幅匪夷所思的画面,在我正要认真观看的时候画面突然断了,播放器停止。我没搞懂怎么回事,扭头看着杰森。
“断了,没有了,他们切断了画面,此前全世界的天文爱好者都在分享他们的天文望远镜,然后他们就来了,美国政府在掩盖什么。”杰森说。
“他们有能力飞往太阳了?”我问。
“这不可能,这不是人类的飞行器,人类目前没有能力抵御太阳的高温。”杰森很明显不愿意承认人类有能力飞到太阳附近,因为没人采纳过他那些伟大的设计,这不可能,至少他不愿意相信。
我搞不懂,也不想为FBI费脑筋,他们有时为了一只猫也会倾巢出动,浪费纳税人的钱,那只猫可能是总统的,而这次行动很可能涉及美国外星移民的计划,去他的吧,谁愿意移民去太阳做只圣诞节烤鸡那他就去吧,我才不会。
杰森对我肤浅的见解很失望,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忽然停下来说:“你知道玛雅人历法预测人类2012毁灭的事吗?”这事我知道,还有一部专门讲这事的电影,我看了几遍,拍的不错。
“那次预测没有成功,你知道为什么吗?”没等我回答,他也知道我答不上来,“有一颗不知名的星体飞进太阳系,它影响了冥王星的轨迹,使它与正常位置偏离30度。”
我等他把话说完,“因为偏离角度,那次七星连珠的时间就滞后,这样就避免了玛雅人预测的世界终结,明白了吗?”我好像明白了,因为那颗虚构的星体影响了太阳系各行星运转,从而挽救了地球,再继续向下推测,那个星体已经到达太阳周围,是这样,杰森的意思一定是这样。
宇宙学没那么难,我把想到的这些说给杰森,杰森把两只手插进乱蓬蓬的头发:“对对对,让我想想,尼比鲁穿过银河系外围来到太阳系,它挽救地球后又飞向太阳,它去那干什么,它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