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系列四:明宗治世之二十:安重诲之死与明宗推行仁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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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兴二年即公元931年二月十三(辛丑),后唐明宗李覃罢免了权臣安重诲的枢密使,改任他为河中节度使、检校太师、兼中书令。

安重诲失宠之后,内心很不自安,便上表请求退休致仕。闰五月初三(庚寅),明宗下制,让安重诲在太子太师位置上致仕。当天,安重诲儿子安崇赞和安崇绪等人一道密谋后逃归河中。

同时,明宗任命右散骑常侍张文宝为兵部侍郎。夔州节度使安崇阮因为当时弃城逃归宫阙,这时在阁门外待罪。明宗下诏赦免了他。当时东川的董璋入寇峡内诸州,安崇阮望风逃遁。

闰五月初五(壬辰),明宗让保义(陕州)节度使李从璋移镇河中,并于次日将庐州升格为昭顺军。闰五月初七(甲午),明宗任命衡州刺史姚彦章为昭顺军节度使;同时,他派步军指挥使药彦稠带兵直趋河中。

安崇赞他们到了河中时,安重诲吃惊地问道:“你们怎敢擅自过来?”后来又说:“我知道了,这并非你们的意思,只是受人指使而已。我以死徇国,又有何话可说!”于是派人将他们押送回朝廷,并于闰五月初十(丁酉)上奏说:“臣的儿子安崇赞和安崇绪等到了本州,臣已将他们押送赶赴宫阙。”

次日,有位中使前来谒见安重诲,在他面前痛哭了很久。安重诲说:“你尽管把原因相告,不用过于怜悯我。”中使说:“人们都说令公有异志。朝廷已派药彦稠带兵来这里了。”安重诲说:“我深受国恩,即使死了也不足以回报,哪敢还有异志;更不须麻烦国家发兵。我导致主上担忧,罪孽这下更重了。”安崇绪他们到了陕州时,当地官府得到诏书将他们关进监狱。皇城使崔光邺历来厌恶安重诲。明宗命令他到河中打探情况,说:“安重诲如果真有异志,就把他杀了。”崔光邺到了河中,新任河中节度使李从璋就带着甲士包围了安重诲的府第,然后亲自入见安重诲,在庭下向他下拜。安重诲大吃一惊,急忙走下台阶迎拜说:“太傅过礼。”正俯首答拜时,李从璋趁机举起铁锤猛击他的脑袋。他妻子张氏惊慌地上来,抱住安重诲的尸体,哭着说:“令公死也不迟,太傅为何要如此匆忙害他!”李从璋也打碎了张氏的脑袋,并剥下他们的衣服。夫妻俩裸体躺在廊下,血流满地。

安重诲的祖先本是北部豪族酋长,父亲安福迁曾任河东将领,在救援兖、郓二州时战没。安重诲自李嗣源(即后来的明宗)还是晋王李克用部将时就事奉在他身边。当李嗣源出镇邢州时,他让安重诲为中门使。他随从李嗣源南征北伐,先后十多年,得到无比信任,他也勤劳周至。自从邺城事变后,安重诲佐命(辅佐天命)的大功,独居首位。明宗即位后,他出领枢密使,很快就升迁左领军卫大将军兼职。明宗曾派回鹘人侯三乘坐驿传到回鹘国。侯三到了醴泉县,因为那里地方偏僻,没有驿马;而县令刘知章出猎,没及时派给他马。侯三马上将此事奏闻。明宗勃然大怒,令人将刘知章铐上枷锁押送到京师,要杀了他。安重诲私下从容为他说话,刘知章才得免不死。明宗临幸汴州时,安重诲建议他趁机讨伐淮南,而明宗感到为难。后来兵部尚书李鏻得到淮南间谍的报告说:“徐知诰(淮南即南吴权臣)想带着他的国家向朝廷称藩,臣希望得到安公的一句话作为凭信。”李鏻当即带着那间谍去见安重诲。安重诲非常高兴,信以为然,将自己的玉带给那间谍,让他送给徐知诰作为凭信。那玉带价值一千缗钱。

安重诲任枢密使的四五年间,独揽大任,朝政的可否全由他说了算。无论是环卫、酋长、贵戚、近习,都不敢干预他为政。他弟弟镇守郑州,儿子镇守怀、孟;自己身为中书令,责任超过才干,所以议政的人都觉得他必定会有覆灭的大祸。没多久,有个叫李虔徽的官吏弟弟在众人那里扬言说:“听说相面的人说安重诲贵不可言,如今他将要统军出征淮南。”当时有些军将把这事秘密奏闻,颇为惊动了明宗。明宗跟安重诲说:“听说爱卿树立心腹,私自购买兵仗,想要自己出讨淮南。有这事吗?”安重诲非常惶恐,上奏说:“兴师命将,自然出自陛下的宸衷。 这必定是奸人诬陷。臣希望陛下彻底追查说这话的人。”次日,明宗召侍卫指挥使安从进和药彦稠等人前来,问他们说:“有人告发安重诲私下设置兵仗,将不利于社稷。该怎么办?”安从进等人上奏说:“这是奸人构陷,离间陛下和功臣故旧的关系。而且安重诲事奉陛下三十年,从贫微直至显赫,无不尽心。今日何苦要图谋不轨!臣等愿意以全家亲属担保,必无此事。”明宗的怒火这才消解。安重诲三次上表情求解除机务,但明宗下诏不允。安重诲又当面奏请说:“请求给臣一镇,以平息诽谤和非议。”明宗不很高兴。安重诲奏请不已,明宗愤怒地说:“放你出朝,朕自有其他人可以代替你!”当即命令武德使孟汉琼到中书,与宰臣商量安重诲的事。冯道上言说:“大家如果还爱惜安令公,就应当让他解除枢务。”赵凤说:“大臣岂可轻易改动?冯公失言了。”冯道等人因而附和孟汉琼上奏说:“这一决断必须出自陛下的宸旨,然而重臣不可轻议移改。”于是明宗任命范延光同为枢密使,安重诲的职位如故。

当时朝廷因东川主帅董璋仗恃地形险要而难以控制,便任命武虔裕为绵州刺史。董璋更加怀疑朝廷猜忌自己,便拿下武虔裕公然反叛。当驸马石敬瑭率领王师伐蜀时,因峡路艰险,粮运不继,明宗感到非常忧虑,而安重诲请求亲自出行。次日,他带领几名随骑出京,每日驰骋数百里。西部诸侯得知此事,莫不惶恐惊骇。各地负责军粮饲料供应的长吏,无不星夜车马运输粮草;以致民工和牛马累死在山路的不可胜数,苦了百姓。安重诲到了凤翔,节度使朱宏昭请他进入寝室,让妻子献上食器,对他尤其恭谨。安重诲在座上跟他谈到:“不久前有人谗言构陷,我几乎性命不保。幸赖圣上明鉴,到底还是保全了家族。”因而落泪。安重诲告辞离开后,朱宏昭派人上奏明宗说:“安重诲怨恨朝廷,口出恶言。陛下不能让他前往行营,恐怕他会夺了石敬瑭的兵柄。”而宣徽使孟汉琼自西蜀回来,也上奏安重诲的过恶。安重诲已到了三泉,明宗又让他回归宫阙。再次经过凤翔时,朱宏昭就拒绝接纳他。安重诲十分惧怕,急忙赶路回京;但还没到京师,明宗就改授他为河中帅。安重诲后来的事都已细说,就不赘述了。

安重诲被杀次日,副使判官白从璋请求用衣服包覆他的尸体。李从璋起先还不肯,但白从璋坚决要求,这才得到许可。李从璋在抄安重诲家时,发现他的财产不到数千缗钱。议政的人认为安重诲有经纶社稷的大功,然而志大才疏,不能回避权宠和礼遇士大夫,也不能寻求全身辅国的长远策略,而任意专恣,果然导致覆灭。《五代史补》说:当初,西川的孟知祥将要占据蜀地独立时,曾上表请求将家属搬到成都。当时枢密使安重诲当权用事,拒绝了他的请求。孟知祥说:“我早就知道。”因此派人秘密送给安重诲一百两黄金贿赂他。安重诲非常高兴,于是为他奏请,明宗便下诏许可。当家属到了后,孟知祥对僚佐笑道;“天下都知道枢密使,以为天地间难以办成此事。谁知道只要一百两黄金就行了,看来他也不足畏惧。”因此决定占据险要抗拒朝命(此事颇有疑问;前面说安重诲清廉,没什么家产。如真接受这笔贿赂,黄金又到哪去了?)。《五代史阙文》还补充说:明宗下令翟光邺和李从璋到河中私第去杀安重诲。李从璋举起铁楇将安重诲打倒在地时,安重诲叹道:“我死而无恨,只是遗憾不能和官家(即主上)诛杀潞王。他今后必定成为朝廷之患。”言终而绝。《明宗实录》是后唐清泰帝朝修撰的,潞王李从珂即清泰帝。史臣避讳,不敢直书此事,所以只在偏史上记载。

崔光邺诛杀了安重诲的奏折于闰五月十二(己亥)到达朝廷时,明宗当即下诏,指控安重诲离间朝廷和西川孟知祥、东川董璋、吴越钱镠的关系,将这当作他的重罪;又诬称他想亲自出击淮南,以此夺取兵权;所以削夺安重诲所有官爵,连同他妻子阿张及儿子安崇赞和安崇绪等人,一并赐死,其余亲属则不予追问。明宗又派亲信随从秘密带着安重诲的两个儿子回归本道,在那里将他们杀了。

闰五月十五(壬寅),明宗任命尚书左丞崔居俭为工部尚书,吏部侍郎王权为尚书左丞。闰五月十九(丙午),他任命随驾马军都指挥使兼宣州节度使安从进为陕州节度使。

同一天,明宗让西川进奏官苏愿和东川将领刘澄各还本镇,要他们转告两川,并向孟知祥和董璋解释,都是因安重诲专擅大权,才导致朝廷兴兵出讨。如今安重诲已经伏诛。

次日,明宗任命前中书舍人杨凝式为左散骑常侍。闰五月二十二(戊申),他任命右龙武统军王景戡为新州节度使,并于次日任命右领军上将军李肃为左金吾大将军。闰五月二十五(壬子),他任命随驾步军都指挥使药彦稠为邠州节度使。次日,因邠州节度使刘行琮去世,明宗取消朝会,并追赠他为太傅。同时,他下诏给有司部门及天下州县,让他们在律令、格式、《六典》中录下有关本局的公事,书写在厅堂的壁上,好认真遵守施行。

六月初一(丁巳),朝廷重新设置明法科,如同《开元礼》。

六月初九(乙丑),明宗任命皇子左卫大将军李从珂照样兼任检校太傅,加同平章事、代行京兆尹,出任西都留守。六月十四(庚午),他任命邠州节度使张温为右龙武统军。六月十八(甲戌),他任命魏征八代孙魏韶为安定县主簿, 并于次日任命镇州节度使宋王李从厚为兴唐尹,石敬瑭为河阳天雄军节度使,天雄军节度使石敬班为河阳节度使,照样兼任六军诸卫副使。

六月二十(丙子),明宗下诏,要求诸道观察使均补田苗税,让有劳力的农户耕种多余的农田,补交田苗税;让没劳力耕种的贫下农户免去那部分税;有后嗣的再另行检核计算,自今年起成为定额。六月二十三(已卯,《旧五代史》误作乙卯),明宗让定州节度使李从敏移镇州,任命卢质为沧州节度使。次日,他任命皇孙太子舍人李重美为司勋员外郎,李重真以下六人一并授予同正将军及检校官。六月二十六(壬午),他任命前秦州节度使李德珫为定州节度使兼北面行营副招讨使。同时,太原地震。明宗还下诏,要求天下州府在断狱时,先在案牍上写明犯人所犯的律令和格式及新敕,然后加以区分。六月二十九(乙酉),他任命前黔州节度使杨汉宾为羽林统军,并下诏禁绝各个部门招标修建店宅庄园的做法。

闽王王延钧喜好神仙法术,道士陈守元与巫师徐彦和兴盛韬共同诱使他兴建宝皇宫,豪华精致程度前所罕见。闽王还封陈守元为宫主。

秋七月初四(庚寅),明宗任命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兼登州刺史张从实为寿州节度使兼侍卫步军都指挥使。

七月初六(壬辰),王延钧上言说:“臣将在境内修建七庙,请进封王号。”明宗下敕说:“就像各史传有过的名称,可封王延均为闽越富义王,其余要求听凭他自己在境内祭享。”

七月初九(乙未),明宗下诏说:“诸道奏荐州县官员,使相(即带平章事头衔的节度使)先前允许每年奏荐三人,如今允许奏荐五人;不带使相先前允许奏荐二人,如今允许奏荐三人;直属京防御和团练使先前允许奏荐一人,如今允许奏荐二人。”他还下诏说:“州县官员中,如有人曾在朝廷任职或曾在幕府辅佐的,罢任后,可依照先前资历在朝廷或幕府另行安置。其中带有省台头衔的,连同内供奉裹行及已出选门的,或已降职为令录事,罢任那天,全都依照出选门事例安置,即可任官,不用再经过常调(判、司、簿、尉及其摄官根据资历升转录事参军或下州令录的称为常调)。州县官中书得十六考的,可遵照格式叙加朝廷散阶,也依照出选门事例安置。”

同时,三司上奏说:“先前允许百姓造酒曲,不用到官府购买。臣担心如此征收的税额不够,所以请求恢复以前的酒曲法,乡村民户与城市居民的条例一样,并将已造的酒曲上交,官府将酌量支还麦子的成本。”明宗准奏。

七月十八(甲辰),明宗让前晋州节度使朱汉宾在太子少保位置上退休致仕。七月二十四(庚戌),因为他们断案犯错,明宗将大理正剧可久贬为登州司户,刑部员外郎裴选贬为卫尉寺丞,刑部侍郎李光序和负责大理卿事任赞各降一个官阶,罚一季度俸禄。

八月初一(丙辰,《旧五代史》误作丙寅),明宗下诏,让全国各地州府对商人征收的税务,一并委托当地派人依照省司年额规定交纳朝廷。同时,他任命已故镇州节度使赵王王镕的儿子王昭诲为朝议大夫兼司农少卿,赐与紫金鱼袋,作为存亡继绝的恩典。八月初六(辛酉,《旧五代史》误作辛丑),明宗将虔州升格为昭信军。八月初八(癸亥),明宗任命太常少卿卢文纪为秘书监,秘书监马缟为太子宾客,左监门上将军罗周敬为右领军上将军,前怀州刺史娄继英为左监门上将军。

八月初十(乙丑),明宗下诏说:“大理寺官员,必须如同台省官员的事例升进,法直官必须如同礼直官一样任使;并于诸道赃款和罚钱中,每月支出一百贯钱,赐给刑部和大理两司,其中刑部将得到三分之一。”次日,明宗任命武平军节度使马希振照样为检校太尉和兼侍中,出任虔州昭信军节度使。同时,他下诏说:“所有被选授外官的朝廷百司官吏,考满之日,一并委托本州申奏,追回本司,依旧在朝廷执行公事。”

八月十四(己巳),退休的太傅致仕王建立和太子少保致仕朱汉宾都上表请求回归乡里。明宗下诏,朝廷内外致仕官员,凡是要出入京城的,不在拘束之限。八月十六(辛未),明宗任命翰林学士兼兵部侍郎刘煦守本官,出任端明殿学士;任命左拾遗兼直枢密院李崧出任枢密直学士,并于次日任命左龙武统军李承约为潞州节度使。

八月十八(癸酉),明宗下诏说:“文武百官,依旧每五日到内殿问候起居。依次应对时如有密封奏事,允许随时上表。朔望(初一十五)入阁,待制候对,一律依照旧制。”

八月二十(乙亥),翰林学士兼工部侍郎窦梦征去世。两天后,明宗任命前西京副留守梁文矩为兵部尚书。八月二十四(己卯),明宗下诏不得举荐银青阶官员为州县官,并于四天后下诏说,所有去世的朝臣、藩侯、郡守,在殡葬前未曾追加封赠的,允许追加。

同时,退休的礼部尚书致仕李德休去世。李德休字表逸,是赵郡赞皇人,祖父李绛曾任山南西道节度使,是唐朝名臣;父亲李璋曾任宣州观察使。李德休进士及第,历任盐铁官、渭南尉、右补阙、侍御史。天祐初年,两京丧乱,他才寓居在河朔一带,定州节度使王处直聘他为从事。后唐庄宗在魏州即位时,征他出任御史中丞,后转他为兵部和吏部侍郎,代理左丞。他在礼部尚书位置上退休致仕。这时他病故,终年七十四岁。明宗追赠他为太子少保。

九月初一(丙戌),明宗任命前兖州节度使符彦超为左龙武统军。

这期间,南吴镇南节度使和同平章事徐知谏去世;南吴主杨溥任命诸道副都统、镇海节度使、守中书令徐知询取代他,还封他为东海郡王。南吴权臣徐知诰召当时手握兵权的徐知询入朝时,徐知谏参与了徐知诰的密谋。徐知询在路上遇到徐知谏的灵柩,抚摸着他的棺木哭道:“弟弟当时如此用心,我也没有什么怨恨。然而还有什么脸面到地下去见先王!”他俩都和已故权臣徐温的儿子,而徐知诰不是他们的亲兄弟。

九月十四(己亥),明宗为怀化军节度使东丹慕华赐姓李名赞华,改封陇西县开国公。他还为所有先前被配给到诸军的契丹人赐姓名。明宗下诏说,全国营田时,只许耕种无主的荒田,招募流民为佃农,不许侵占属县编户的田产。

九月十六(辛丑),明宗为枢密使、检校太傅、刑部尚书范延光加同平章事。九月十八(壬寅),他任命中书舍人封翘为礼部侍郎,礼部侍郎卢澹为户部侍郎,并于次日让皇子许州节度使李从温移镇河东。他还下诏天下州县官员,不许与管辖内的富人在公厅同坐。

九月二十六(辛亥),明宗下诏五坊现有的鹰隼之类狩猎用的禽兽,一并可在当地山林放走,今后不许进献。宰相冯道说:“陛下真算得上仁及禽兽。”明宗说:“其实不是这样。朕曾跟从武皇(庄宗李存勖父亲李克用)狩猎,当时秋季庄稼刚成熟。有只野兽逃进田中,武皇让骑兵去捕捉。当抓到那野兽时,田里的庄稼几乎全都毁了。所以朕觉得狩猎有害无益,所以才不做这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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