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动了马云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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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动了马云的鱼?一个叫拉莫拉(Oliver Lamora)的美国人。

 

马云最近退休。退休前马云花了两千三百万美元买了纽约州北边的布兰登园(Brandon Park)。布兰登园一百多平方公里,位于纽约州一万多平方公里的自然保护区阿迪朗达克公园(Adirondack Park)里面。离布兰登园不远,就是1932和1980年两届冬奥会的举行地普莱西德湖 (Lake Placid)。

 

布兰登园之前由创造杜邦公司的杜邦家族拥有,再之前是赫赫更有名的洛克菲勒家族拥有。布兰登园上个世纪初有一段著名的拆迁斗争史。著名的钉子户就是拉莫拉,一个美国内战退伍老兵。而他的对手威廉·洛克菲勒(William Rockefeller),是标普石油的创始兄弟中的那个弟弟。洛克菲勒家族大约是人类历史上最有钱的家族,其财富超过现在最有钱的亚马逊老板贝佐斯加上马云。这段拆迁史攸关个人权利与公共权利的界限及如何保护自然资源。

 

/阿迪朗达克公园的秋色。曾经这里被滥砍滥伐,大约一百多年前才开始环境保护/

 

布兰登原来是一个一千多人的伐木小镇。由于滥伐,林业资源枯竭,镇上人口越来越少。1899年,洛克菲勒把周围的土地全部买下,把镇上的房子能买的也买了,拆毁房子后让森林恢复,建立了私家布兰登园。但是镇上有十四家钉子户,包括拉莫拉,不愿意出售房产。拉莫拉的房子和土地的市价大约五百美元,但还是拒绝了洛克菲勒一千二百美元的出价。除了利诱,洛克菲勒也使用了一些阴招,包括动用关系把公家邮局迁走,把附近铁路拆掉,但这些都不管用。钉子户们也不省油,时不时放火烧林,从密林深处向洛克菲勒的房子和保安放冷枪,以至于没人愿意给洛克菲勒干保安,洛克菲勒的房子周围为了安全晚上要打上探照灯。斗到酣处,双方都赤膊上阵,没有规则可言。

 

/广袤的森林,谁能想到曾经是无法无天之地/

伐木的工作没了之后,拉莫拉就靠打猎捕鱼为生。可是周围都是洛克菲勒的土地。虽然以前公众可以在里面自由捕鱼狩猎,自从洛克菲勒买下来之后,到处贴了不得入内的标志,武装保安禁止公众进入。但拉莫拉坚持到洛克菲勒土地上的河流中捕鱼。拉莫拉的理由是河里的鱼是公家的财产。

如果枪战都不解决问题,只有打官司了。美国的法院比枪支威严得多。1902年,拉莫拉被发现在洛克菲勒的地界内抓了十九条鱼后,被洛克菲勒告上法庭。官司你赢我输,来来回回在纽约州各级法院很多回合。打了四年多,最后洛克菲勒胜诉,拉莫拉被判侵权,赔偿18美分并承担诉讼费用。

 

/难怪马云退休要来这里/

 

本来纽约州的法律规定,只要是公家的鱼,公众都有权利捕捉。但是纽约法院搬出了英国法例,废止了纽约州的部分规定。那时候英国人已经被赶走一百多年了。英国法例规定,如果河流湖泊可以通航,该水道属于英国王室。如果不能通航,则属于毗邻的土地所有人。法院的理由是,纽约州原属于英国殖民地,英国人被打败离开后,纽约州就继承了英国王室的权力。英王室没有的权力纽约州也就不能继承。不能通航的河流湖泊,是属于私人的财产权利,政府不能随便通过一个立法就拿走(taking)。美国宪法第五条修正案则有明确的规定:私人财产不得在没有公正补偿的情况下用于公共用途(nor shall private property be taken for public use, without just compensation)。

 

这起案例目前仍然有效。所以在纽约州,如果私人林木的地界上贴了不得入内的标准,他人不得进去狩猎或捕鱼。河流或湖泊(航道除外)在私人地界内属于私人财产。而美国其他很多州规定私人地界内的河流和湖泊仍属于公共财产,公众可以在水上捕鱼。为了照顾公众的需要,纽约州规定,如果河边土地的所有人自愿授予公众捕鱼权(Public Fishing Rights Easements - PFR),纽约州会给与土地所有人一定的补偿,并负责维护水边的岸堤。

 

拉莫拉死后,他儿子以一千美元的价格还是把地产终于卖给了洛克菲勒。

 

又一百年过去了,尘埃落定。马云现在可以安心地在布兰登园做洹上钓翁了。但不要把本文当成正式的律师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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