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们好,我是李南央,今天是2020年2月22日,是我连播《我有这样一个继母》的第五期。
上期播出后,我收到清华大学社会学教授郭于华的电邮,她说:“我听了音频,您从具体案例和切身感受揭示了极权统治的民情基础,说明极端之恶与‘平庸之恶’相互造就、相互成全的丑恶关系,中国人恰是在此恶性循环中难以自拔。”她同时附上了她的一篇文章《不在程度,而在本质》。这篇文章是她读犹太德裔美国学者汉娜·阿伦特的著作《艾希曼在耶路撒冷:一份关于平庸的恶的报告》的读后感。这本书是阿伦特作为特派记者旁听1961年耶路撒冷地方法院对纳粹战犯、“犹太问题最终解决方案”重要执行者阿道夫·艾希曼审判时,为《纽约客》写的五篇报告的文集。阿伦特在这些报告中提出了“平庸的恶”的概念。“犹太问题最终解决方案”的执行者艾希曼在审判过程中,对每一条对他的指控都以“不承认该项罪名”作为回答,他的辩护律师按照当时纳粹法律体系,为艾希曼辩护说:艾希曼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他被指控的罪行并非罪行,而是“国家行为”,他是奉命行事。阿伦特将极权主义体制比喻成一部造恶的机器,在极权的压榨下,将人变成了这部机器上的齿轮和螺丝钉——平庸之恶,这些齿轮和螺丝钉,特别是那些闪闪发亮永不生锈的螺丝钉(这句话是我加的),维护着极权主义体制这部造恶的机器强力、稳定地运转,绞杀人们的生命和思想。阿伦特因而认为,艾斯曼虽然执行的是“国家行为”,但是他的“平庸之恶”是不可宽恕的,他是一种以罪恶国家代理人身份出现的新型罪犯,犯下了新型的反人类罪,侵犯了人类处境的基本秩序。阿伦特在书中着力追究的不是体制和个体谁的罪恶更大,而是体制的罪恶和个人责任之间的关系,在她看来,在极权之下,当个体似乎没有选择的自由时,“你应该如何做”是对每一个个体道德的拷问。
那么回归到《我有这样一个继母》的主角张玉珍,她是造恶机器上一个高质量的齿轮,她当然不会有自我拷问的道德,那么由旁观者来对她这个个体进行道德的拷问,则无疑是铲除“平庸之恶”,进而打碎极权体制这部造恶的机器的第一步。
还有一位老先生写来这样的话:“我赞成揭示真相。比《红楼梦》好看。《红楼梦》,是典型中国梦;你写的,才是普世人类梦。怎样写?无可,无不可。惟一要求:是真,是实。”可以告诉大家的是,我确切地知道,我发出的《我有这样一个继母》的头几期,有人告诉了张玉珍,她已经知道内容了。如此,我书中所述“是真、是实”已有背书。
好,言归正传,请继续接着上一期的内容听。上一期说到“父亲的日记中也留有‘六四’时,他对我有过怀疑和不信任的印迹”。下面就先读这几则日记。
今天的节目就到这儿,谢谢大家的收听。希望继续得到大家对每期的反馈。我会在下一次的节目中选一、两个听众的来电谈谈我的想法。好,我们明天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