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维米风云》第三章 滴血的血样(三)

罗耳和凯德正说笑着,忽听远处传来一阵汽车的马达声。三辆皮卡车疾驰而来。领头的皮卡车开到近前一个急刹车,惯性之下,几乎撞到罗尔和凯德才停下来。罗耳和凯德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在卷扬起的尘土中,一个穿着沙漠迷彩服的高瘦男子从车上跳了下来。从后面的两辆车上,陆续跳下十几名蒙着面的端着AK47的武装分子。高瘦男子手一挥,武装分子迅速围住了村民。

在来之前,罗耳听说这里的原始部落之间时常爆发战争。但从眼前这伙人的武器装备上看,肯定不是当地的原始部落。罗耳心中疑窦顿生。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总不会对世卫志愿者怎么样吧。

瘦高个走到近前,一言不发,掏出手枪指向罗耳和凯德。罗耳和凯德赶紧举起双手。

“血样!给我!”瘦高个的声音沙哑阴森。

“什么血样?”凯德问道。

“啪啪”两声枪响。凯德当即胸部中弹,倒地毙命。鲜血浸透了他的隔离服。土著村民被枪声吓得高声尖叫。包围村民的武装分子也被身后突如其来的枪声吓了一跳。

罗耳双腿一软瘫坐到地上,浑身打颤抱住了凯德。由于惊吓过度,他说话都语无伦次了,“凯德……凯德……上帝……不……凯德!”

“最后一次!”瘦高个用手枪顶住罗耳的脑袋,恶狠狠地吼道:“血样!”

被枪指着头,罗耳哆哆嗦嗦地站起身,从车的后箱中翻出了冷藏箱。一个恐怖分子上前一把抢过冷藏箱打开盖子,露出里面整齐的试管。瘦高个看见试管,甩手一拳,打掉了罗耳的面罩。接着,他抢过同伙的AK47,用枪托猛击罗耳的脑袋。罗耳当即被打得头破血流,倒地昏死过去。罗耳倒地,那瘦高个仍不死心,继续狠踢罗耳,直到确信他真的死了,方才罢手。

瘦高个虐打罗耳的时候,一个恐怖分子仍在翻找后箱。他翻出了一部卫星电话,交给了瘦高个。瘦高个接过电话一扬手,把卫星电话高高地抛到空中。

“嗒嗒……嗒嗒……”未及电话落地,瘦高个迅速瞄准,只一个点射便将空中的电话打了个粉碎。

瘦高个精准的枪法赢得恐怖分子的阵阵喝彩。他们振臂齐声高呼:“扎菲尔!扎菲尔!扎菲尔!”

显然,扎菲尔应该就是这个瘦高个的名字。

扎菲尔得意地向恐怖分子摆了摆手。一个恐怖分子跑步上前,问扎菲尔:“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扎菲尔打开车上的收音机调了半天,喇叭里传出“嘶嘶”的声音。他放下遮阳板,从后面的夹子里挑了一张唱碟放进CD机;喇叭传出一首英文歌曲;扎菲尔一边随着节拍扭动身体,一边向前来请示的恐怖分子作了个“灭口”的手势。那个家伙一声令下,小村庄顿时枪声四起,子弹横飞,血肉四溅。恐怖分子一边扫射,一边疯狂地怪叫。CD播放了两首歌曲,恐怖分子才停止了扫射。扎菲尔打开冷藏箱,拿出一个血红的试管盯着看。看了一会,扎菲尔坐进了罗耳的车,一挥手,四辆车一同开走了。

太阳西沉,凉风渐起;草木劈风,沙沙作响。凉风吹散了烈日炙烤的燥热,也将浓烈的血腥味吹送到空中,在草原的上空四处弥漫。在草原上,血腥味很快会招来各种的食肉动物。狮子、豹子、鬣狗、豺狼等等,只要是吃肉的,血腥味再远,它们也能嗅得到。

但是这一次,食肉猛兽却被七个手拿梭镖的土著男子抢了先。土著男子对眼前的血腥惨景丝毫不以为意。在东非草原上,那些与世隔绝的土著部落仍然保持着原始的生活状态。部落之间的战争也同样地原始。木棒、弓箭和石块是他们最常用的武器。带铁尖的梭镖已经是他们最接近现代文明的器物了。在这样的兵器条件下,一场战争过后,留下一地残缺不全的肢体和零碎的血肉是司空见惯的。土著像散步一样在尸体中间悠然走动,还不时地用梭镖捅一捅地上的尸体,看是不是真的死了。他们看到了那副简易担架,却不知道那是用来干什么的。

忽然,有个土著们发现不远处的地上,有一个白色的物体正在蠕动。那白色物体动了几下,便不动了。他招呼其他土著,双手紧握梭镖,小心翼翼地向那个白色物体围了上去。抵到近前,土著们看到一个只露着脑袋的白色人形;人形的脑袋上糊满了血;黑色的头发和着血,已经风干结成了血痂,根本看不清面目。

地上的人形正是罗耳。罗耳没有死,只是被扎菲尔打得晕死了过去。

一个土著用梭镖试探地捅了捅罗耳。罗耳一动不动。土著用梭镖挑破罗耳的防护服,露出躯体,然后用梭镖挑动罗耳的手指。这可能是他们与尸体打招呼的方式。罗耳的食指居然微微地动了几下。

罗耳这一动,土著们顿时一阵骚动。他们纷纷举起梭镖戒备地围住罗耳。罗耳又动了几下手指,然后又一动不动了。土著们见此情景,相互叽里咕噜了几句,像是在商量如何处置罗耳。最终,他们决定由一个年轻一点儿的土著背起罗耳,一道离开了小村庄。

在这几个土著研究罗耳的时候,另有两个土著发现不远处,还有一个同样的白色人形——那是凯德的尸体。他俩挑破凯德的防护服,露出了胸前的枪口。他们看到枪口周围的血早已经结成了血痂。胸前有血洞,再加上深紫色的血痂,他俩完全没有了跟凯德打招呼的兴趣。他们撇下凯德的尸体,紧跑几步,追上了同伴。

罗耳落到这几个土著的手里,也许会获救重生,但也可能是坠入灾难的深渊。因为在原始部落中,有些部落仍然保持着用活人祭祀的仪式,甚至,还隐匿着神秘的食人部落。罗耳是获救,还是被当作祭祀的供品,抑或是成为这几个土著丰盛的晚餐,只能听天由命了。

土著走了以后,小村庄又恢复了平静。平静得如同它根本不存在。然而,平静是世上最容易被打破的东西。没过多久,在夜色里,一对对幽蓝幽绿的荧光便从四面八方急切地向村子奔来。那一双双荧光一进入村子,村子里立刻响起了一片咯吱嘎嘣的脆响——那是饥饿的食肉动物撕咬啃嚼骨头的时候,发出的兴奋的声响。

至此,草原上白天里的各种隐藏再也忍耐不住,都伴着徐徐落下的夜幕争相出场,显露自己的存在;明天,会不会再有一波别样的隐藏随着太阳的升起而显露登场呢?这谁也说不准。能说准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显露只会一次更比一次可怕。草丛,灌木,村子,草原,土地,它们根本掩藏不了什么。它们只能去见证一次更甚一次的可怕。

嗜血的饕餮猛兽啃噬完小村庄的最后一丝存在,伸出长长的舌头,贪婪地舔着粘在獠牙和胡须上的骨屑和碎肉。猛兽们舔净了自己的獠牙和胡须,仍旧不肯散去,争相在树根下和草棵里留下只有它们自己知道的记号,以此觊觎着明日不可能再有的丰盛夜宴。一头形体雄健的猛兽猛然直着脖子发出一声号令似的吼叫,这群意犹未尽的草原食客才恋恋不舍地各自散去。

月隐星没,夜色深沉,一切恍若堕入太虚空无。天地弥合,静寂无息,只有簌簌如泣的风声似在回放着罗耳的话语:

“跟已经爆发的灾难相比,那些隐藏的还没有爆发的灾难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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