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宋系列三:澶渊之盟之九:宋初名相吕端病逝与李允则治理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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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平三年(辽统和十八年)即公元1000年夏四月初一(戊申),宋真宗赵恒赐进士陈尧咨等人官袍和象笏。同时,宋真宗任命度支判官梁鼎为制置陕西青白盐事。当初,朝廷允许解州的池盐通商贸易,梁鼎请求由官府卖盐,而朝廷也同意了他的建议,所以有了这道任命。梁鼎到了解州盐池,禁止商贩买卖食盐,由官府运盐到鄜、延、环、庆等州。结果官府和民间都感到极大不便,引起很大惊扰。

雄州知州何承矩上言说:“臣听说兵家有三阵:日月风云是天阵;山陵水泉是地阵;兵车士卒是人阵。如今用地阵而设险,以水泉而作固,修建山坡池塘,连绵沧海,即使契丹边骑前来,我们也不怕他们的冲撞!前不久契丹入侵边境,高阳一路,东面靠着大海,西面接邻顺安,士人和庶民无不安居乐业。这就是屯田的好处。如今从顺安到西山,虽然有几支部队驻扎在那里,但路程才一百里。纵有丘陵冈阜,也有很多川渎泉源。如果加以拓广,修建成池塘堤坝,那么就能阻拦敌骑,平息边患。

“今天的沿边守将,大多不是将才。还希望精心选择疆吏,派去管理边民,给他们丰厚的俸禄,使他们心满意足,授予他们威权,让他们加严军令。然后深沟高垒,秣马厉兵,为战守作防备;修仁立德,布政行惠,增广安抚的办法。再训练士卒,开垦田畴,鼓励农耕,积蓄粮草,以备凶年;同时完善长戟,修理劲弩,谨设烽燧,修缮堡垒,以防外患。敌寇来则抵御,去则备边。如此,则边境地带就能得以安宁。况且边鄙的民众,大多壮实勇敢。他们也认识外蕃的真伪,知道山川的地势。希望朝廷在边郡设置营寨召募士兵,不必一定要等到人才;只要求年轻力壮,又有武艺的,招满万人就行。等到契丹有警时,任用猛将统领他们。那就是中国的长远策略。”

四月初三(庚戌),太子太保吕端去世。吕端字易直,是幽州安次人,父亲吕琦曾任后晋兵部侍郎。吕端少年时就敏悟好学,因门荫补任千牛备身,历任国子主簿、太仆寺丞、秘书郎、直弘文馆,后改任著作佐郎兼直史馆。宋太祖即位后,升迁他为太常丞兼浚仪县知县,同判定州。开宝中年,西上阁门使郝崇信出使契丹,宋太祖让吕端暂时以太常少卿的身份作为副使。开宝八年(975),他出任洪州知州,但还没上路就改任司门员外郎兼成都府知府,被赐给金紫官服。吕端为政清简,为边远百姓带来极大方便。

秦王赵廷美担任开封尹时,召他入朝拜考功员外郎兼开封府判官。宋太宗亲征河东时,赵廷美将要出任东京留守。吕端跟赵廷美说:“主上栉风沐雨,吊民伐罪。大王身为亲贤,应当成为群臣表率,扈从御驾。如今主持留守事务,并不适宜。”赵廷美于是恳切请求扈从出征。很快因王府亲吏请托执事官员,违诏购买竹子木材的事情,吕端受到牵连,被贬为商州司户参军。后来他移任汝州,再次成为太常丞兼判寺事。不久他出任蔡州知州,因为政绩优良,吏民列奏请求让他留任。后来他改任祠部员外郎兼开封县知县,很快又升迁考功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他出使高丽时,遇到暴风雨,折断了船的桅樯,整船人无不恐怖害怕,而吕端若无其事般地照样读书,好像身在斋阁时一样。回来后他升迁户部郎中、判太常寺兼礼院,被选为大理少卿,很快又官拜右谏议大夫。

许王赵元僖出任开封尹时,又让吕端担任判官。许王死后,有人揭发他一些不可告人的事。吕端被指控辅导无方,于是宋太宗派御史武元颖和内侍王继恩到开封府就地审查他。吕端当时正在处理府事。他慢慢起身接待他们,两位使者说:“有诏审理先生。”吕端神色自若,看着随从说:“把我的官帽取下。”两位使者说:“何至于此?”吕端说:“天子有制令追问,我即是罪人。怎敢在在堂上面对制使?”当即下堂,随问而答。接着他被贬为卫尉少卿。朝廷设置考课院时,那些受到谴责而担任散官的朝臣,在朝堂应对时,都哭着为自己的饥寒处境请求怜悯。轮到吕端时,他当即奏称:“臣先前辅佐秦王,作为不够检点的府吏,被贬谪为商州佐吏。陛下再次提擢臣加入官籍,加以任用。如今许王暴病身亡,臣辅佐无方。陛下又不加重谴责,让臣位居朝列。臣罪责重大而幸运非常!如今有司部门根据群臣的善否加以进退,如果能出任颍州副使,那就是臣的愿望了。”宋太宗说:“朕自然了解爱卿。”没多久,朝廷就恢复了他的旧官,任命为枢密直学士。个把月后,宋太宗拜他为参知政事。

当时老臣赵普在中书省。他曾说过:“我观察吕公奏事,得到嘉赏时未曾喜悦,遇到挫折时也未曾恐惧;喜怒不形于言辞。他真是台辅的才器。”一年多后,左谏议大夫寇准也官拜参知政事。吕端请求自己位居寇准之下,但宋太宗当即任命吕端为左谏议大夫,班次在寇准之上。每次单独召吕端到便殿应对时,一谈总要到傍晚才结束。后来宋太宗又提擢他为户部侍郎和平章事。

当时吕蒙正为相,宋太宗想让吕端拜相。有人说:“吕端为人糊涂。”宋太宗说:“吕端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因此决意拜他为相。当在后苑举行宴会和奏乐时,宋太宗作了首《钓鱼诗》,里面有句:“欲饵金钩深未达,磻溪须问钓鱼人。”意思指的就是吕端。后数日,宋太宗罢免吕蒙正而拜吕端为相。当初,吕端兄长吕余庆在宋太祖建隆中年作为太祖藩府旧僚参预大政。现在吕端也身居相位。兄弟异时拜相,时论为他们感到荣耀。吕端历官长达四十年,到这时突然被提携荣登大位,宋太宗还遗恨任用得太晚。吕端为相持重,颇识大体,以清简为务。他担心自己本来和寇准同列,而现在先居相位,担心寇准内心不满,因此请求参知政事与宰相隔日押班知印(朝堂领班和掌管大印),一同登上政事堂。宋太宗答应了。当时同列在奏对时大多颇有异议,只有吕端很少表明自己的态度。一日,内宫里拿出宋太宗的手札戒谕执政大臣,说:“自今以后,中书大事都必须经过吕端的详细斟酌,然后才能奏闻。”吕端更加谦让,不敢自当。

当初,夏州的李继迁扰乱西陲,保安军上奏说俘获他的母亲。到这时,宋太宗想杀了她。因寇准位居枢密副使,他便单独召寇准前来商量。寇准退下时经过宰相的帐幕。吕端猜想他正和宋太宗商量了大事,便邀请寇准前来,问道:“主上是否告戒你不要转告我?”寇准说:“没有。”吕端说:“边鄙平常的事,我不一定都要知道。但如果是军国大计,我备位宰相,不能不知道。”寇准于是告诉他怎么回事。吕端问道:“打算如何处理?”寇准说:“主上想将她推到保安军北门外处斩,以警戒凶逆。”吕端说:“如果非得如此,那么将很失策。希望暂缓一缓,我将入宫覆奏。”于是入宫跟宋太宗说:“从前项羽得到太公,想把他烹了。汉高祖说:‘愿分我一杯羹。’举大事的人通常不顾亲人,更何况李继迁这样悖逆之人?陛下今日杀了他的母亲,明日就能生擒李继迁吗?如果不能,那只是徒然结下怨仇,更加坚定了他反叛的决心而已。”宋太宗说:“那该怎么办?”吕端说:“以臣的愚见,应当将她安置到延州,派人好好照顾,以此招降李继迁。即使他未必马上归降,最终总可以系住他的心。而他母亲的生死完全掌握在我们手里。”宋太宗拍着大腿叫好,说:“要不是爱卿,几乎误了朕的大事。”当即采用了他的策略。后来李继迁的母亲病死在延州,李继迁很快也死了。李继迁的儿子最终向朝廷请命。这都是吕端努力的结果。不久他进位为门下侍郎兼兵部尚书。

宋太宗身体不适时,赵恒(即后来的宋真宗)作为皇太子,每天都和吕端一道去问候起居。当宋太宗病危时,内侍王继恩忌妒太子的英明,暗中和参知政事李昌龄、殿前都指挥使李继勋、知制诰胡旦阴谋立楚王赵元佐为帝。宋太宗驾崩时,李皇后命令王继恩去召来吕端。吕端知道事情有变,便将王继恩锁在阁内,派人看守,然后入宫见皇后。皇后说:“宫车(皇帝)已经晏驾,立嗣以长,是顺理成章的事。如今该怎么办?”吕端说:“先帝立太子的目的正是为了今日。如今他刚遗弃天下,岂能马上就违背遗命,而产生异议?”于是带着皇太子来到福宁殿中。宋真宗即位后,垂帘引见群臣。吕端笔直地站在殿下,没有下拜。他请求卷起垂帘,登上殿堂,认真审视了宋真宗后,才走下台阶,率领群臣拜呼万岁。朝廷接着任命李继勋为使相(带平章事头衔的节度使)到陈州赴任;将李昌龄贬为忠武军司马;将王继恩贬为右监门卫将军,送到均州安置;将胡旦除名,流放到浔州,籍没他的家产。

宋真宗每次召见辅臣入宫应对时,总是对吕端肃然作揖,从不直呼其名。又因吕端躯体肥大,而宫庭台阶又比较陡峻,所以他特意下令木匠为他造了个木制小台阶,方便他上下。他曾召吕端到便殿,征求他有关军国大事和经久制度的意见。吕端陈述了当世的急务,全都有条有理,宋真宗嘉许地采纳了。他不久加吕端为右仆射兼监修国史。翌年夏,吕端生病,宋真宗下诏免他平常的参拜,直接到中书省视事。吕端因病上疏请求解职,但宋真宗不许。十月,他病重,宋真宗只好让他罢相,改任太子太保。在告假三百日后,有司部门上言,说应当取消他的奉禄,但宋真宗下诏赐他照领俸料如故。宋真宗乘坐车驾到他的府第探视,但吕端已不能起床。宋真宗备至地抚慰了他。这时他病故,终年六十六岁。宋真宗追赠他为司空,谥号正惠,追封他妻子李氏为泾国夫人,任命他儿子吕藩为太子中舍,吕荀为大理评事,吕蔚为千牛备身,吕蔼为殿中省进马。

吕端姿仪瑰秀,很有器量,宽厚仁恕,善于谈谑,胸怀豁达。他虽然屡经摈退,却从未灰心丧气。他也善于和人交往,轻财好施,从不过问家事。李惟清自知枢密改任御史中丞时,以为是吕端压抑自己。当宋真宗让吕端免去朝谒时,他弹奏说,有些常参官因病告假逾年,却仍然接受奉禄。他又指使人去指控吕端堂吏的过失,想以此中伤吕端。吕端说:“我坚持走正道,无所愧疚和畏惧,流言蜚语实在不足为虑。”

吕端祖父吕兖五代时曾在沧州节度使刘守文手下任判官。刘守文之乱时,吕兖整个宗族遇害。当时吕端父亲吕琦年幼,同郡人赵玉冒死骗看管的狱卒说:“这孩子是我的弟弟,并非吕氏的儿子。”吕琦才得免一死。赵玉儿子赵文度后来成为耀州主帅。赵文度孙子赵绍宗当时十来岁,吕端把他当作亲生儿子般看待,上表推荐赐给他出身。故相冯道是吕端的乡里世旧。冯道儿子冯正之身子残废,吕端分出自己的俸禄养育他。吕端两次出使绝域,那两国人都对他叹服敬重。后来他们有使者到开封时,总要问吕端成为宰相没有。他的名望就是如此崇重。

景德二年(1005),宋真宗得知吕端的后嗣功名不振,又录用吕蔚为奉礼郎。吕藩后来因足疾不能上朝拜谒,告假了多年;有司部门奏请取消他的奉禄。宋真宗特令恢复他的旧官,分司西京,照给奉禄,让他家居养病。吕端从没积聚资产,所以吕藩兄弟十分贫困,又迫于婚嫁,只好将吕家的宅第给典当了。宋真宗后来拿出内府钱五百万把房子赎了回来,另外又赐给金帛,让他们偿还寄宿的负债,还派使者去帮忙料理家事。吕藩和吕荀都官至国子博士,吕蔚官至太子中舍。这是后话。

四月初七(甲寅),宋真宗观赏河北防城举人康克勤等人的射击表演。

四月初八(乙卯),朝廷将元德皇太后祔葬宋太宗的永熙陵(祔葬即同陵异穴)。元德就是宋太宗的李贤妃,真定人,乾州防御使李英的女儿。宋太祖听说她有貌有德,便为赵光义(即后来的宋太宗)聘娶了她。开宝中年,宋太祖封她为陇西郡君。宋太宗即位后,进她为夫人。李夫人生下皇女二人,但都早亡;接着她生了楚王赵元佐。李妃曾梦见一轮红日逼近自己,便用衣服的前襟托住它,光芒照耀整个身子。她惊醒过来,后来就生了赵恒(即后来的宋真宗)。她死于太平兴国二年(977),年三十四岁。宋真宗即位后,追封她为贤妃,又进上尊号为皇太后。有司部门上谥号为元德。改葬时,宋真宗任命中书侍郎兼平章事李沆为園陵使。宋真宗亲自前往普安院的攒宫(帝、后暂时下殡的宫殿),身穿素服行礼,拜伏在地,呜咽哭泣。他还命令驾部郎中兼知制诰梁周翰撰写哀冊,并将她的神主(牌位)祔在另外的庙堂。大中祥符元年(1008),宋真宗追赠太后父亲李英为检校太尉、安国军节度使、常山郡王,母亲为魏国太夫人。大中祥符三年,礼官赵湘请求让元德太后祔宋太宗的庙室。宋真宗说:“这是重要的大事,必须让礼官详细讨论。” 大中祥符六年秋,宰相王旦和群臣上表请求在元德尊号中去“太”字,然后升祔太庙,位于明德皇后之次。宋真宗听从了。这些都是后话。

四月初九(丙辰),占据成都的叛将王均自升仙桥分路前来袭击官军。益州知州雷有终率军反击,击溃他们,杀了千余人。王均只带着少数随骑逃回成都城。

四月初十(丁巳),宋真宗任命葛霸为邠宁环庆都部署。

当初,供备库副使李允则出任潭州(长沙)知州。临行前,宋真宗召见了他,说:“朕在南衙时,毕士安曾告诉朕爱卿的家世。今天就把湖南交给爱卿了。”毕士安当时任宰相。

李允则刚到任,潭州就发生大火灾,百姓的房屋都被烧光,因此很多人冻死在街头。李允则马上拿出官府的竹子借给百姓,搭盖临时的屋棚,让他们到春季时再偿还。所以没人流亡他乡,官府的用度也不缺乏。五代时马氏对州人横征暴敛,每年上交的丝绢称作地税。当北宋大将潘美平定湖南后,根据房屋的间数,每间纳绢三尺,称作屋税。营田的农户发给耕牛,每年交纳大米四斛,即使牛死了也得上交,称作枯骨税。百姓上交的茶叶,最初以九斤为一大斤,后来增加到三十五斤。李允则请求将这些弊政全都革除,税茶则以十三斤半为定制。又有,丘陵的梯田本可以耕种,但湘民懒惰,不肯耕作。李允则于是下令,每月征收喂马饲料,都必须是新割的。于是山田都得到开垦。刚好遇到饥年,李允则打算开放官廪,先赈济饥民后才奏请。但转运使认为不行。李允则说:“如果一定得先奏请,那么来回得个把月。饥民哪里等得及!”因此不听。翌年又发生饥荒,李允则又想先赈后奏。这次转运使坚决不同意。李允则只好请求用自己的家资作抵押,这才得以开放仓廪,低价卖给饥民。他趁机招募能够当兵的饥民加入军籍,得到了一万人。转运使请求派招募到的士兵去防御邵州的蛮人,李允则说:“现在蛮人不来骚扰,我们随意派兵去增加卫戍,只会助长边患。而且这些都是刚招募的新兵,又饿又瘦,也胜任不了那里的卫戍。”于是奏请取消了这事。

到这时,潭州百姓列出李允则的条条政绩,到派来安抚湖南的使者那里,请求留下李允则。使者将这事奏闻朝廷,宋真宗下诏书嘉奖了他。当李允则被召回朝廷后,宋真宗召见了他,接连应对了三日。宋真宗叹道:“毕士安真不愧为知人!”

四月十五(壬戌),宋真宗赐应制举人林陶同进士出身。林陶曾到学士院参加考试,但没有及格。宋真宗正多方寻求俊茂,所以特地奖他出身。

四月二十五(壬申),宋真宗将前益州知州牛冕削去官籍,流放到儋州;也将西川转运使张适削去官籍,改任连州参军。当初,前任知州张咏自西蜀回来时,听说朝廷让牛冕取代自己,就说过:“牛冕并非能够抚众的人才。”后来成都发生王均之乱,证明果然如此。

五月初一(丁丑,《宋史》误作丁卯),宋真宗下诏为天下死罪囚犯减罪一等,将流放以下全都释放;但那些十恶至死、故意劫财谋杀、监守贪赃枉法的,照样依法论处。诏书还说:“益州军民被王均胁从的,如能归顺,一并予以释放。”宋真宗还临幸玉津园观看割麦。

先前,宰相张齐贤曾上言说:“今天担心的是货币不足。希望朝廷挑选使臣前往各地,逐处适当提高点价钱,鼓励民户开采铅锡,并寻找铜矿和容易得到薪炭的地方,在那里设监铸钱。如此一来,两年间就能得到一百五十万贯。”宋真宗当即就派虞部员外郎冯亮和内供奉官白承睿前往各地办理这事。五月初四(庚辰),冯亮等人上言说:“饶、池、江、建四州每年铸钱一百三十五万贯,铜铅都有剩余。”于是宋真宗任命冯亮为江南转运副使兼提点江南和福建路铸钱事、承睿同提点。

五月十三(己丑),宋真宗临幸金明池,观赏水上游戏,接着又前往琼林苑举行宴射(饮宴射击古礼)。五月二十六(壬寅),宋真宗在殿堂御试河北举人。这期间,黄河在郓州决口,朝廷下诏将州城迁徙到其他地方。

六月初,宋真宗改任户部判官兼右司谏孙何为京东转运副使。孙可上疏说:“国家共治的责任,关键在于地方牧守。亲民的官吏,州县令长至为紧要。前代刺史入朝成为三公,郎官出朝却只主宰百里之地。所以孰重孰轻显而可知。如今则兼有隋、唐选取士人的方法,参考周、汉考课政绩的制度。然而靠资历和门荫的人登朝,就能位居千骑之长;那些当差办事的胥吏祗役,也能得到百里之封。他们目不知书,一心只想着如何贪腐。希望朝廷下令给审官院和吏部铨,凡是靠门荫入仕的京朝官,除非政绩灼然,千万不要任命他们为知州或州县官。流外(九品以下,非科举)出身的,除非操履异常,也不能拟注他们为县令。朝廷设置流品是用以鼓励士人和平民。

“又有,三司掌管财政和天下的货财;古代的李悝、耿寿昌、刘晏、第五琦之流,虽然名为聚敛之臣,却都颇负经纬才略。他们主管财政时,没让民众增加税赋,军队却有剩余粮草。此后朝廷三建使额(指户部、转运、盐铁三司),分其利权,胥吏千余,官僚兼倍。他们各自建立刑狱,轮番下达财令,在朝外实施,增添了很多律法。臣暂管财政,曾与丁谓和朱台符共同斟酌,三部移送的文件之类,可以减半。还希望陛下挑选懂得治国大体和办事干练的近臣,和三部众官商量减省的措施。

“又有,法官有着人命所悬的重大责任。如今吏部拟注授官之际,只问资历是否相当,以致精通律令的人,有时却被派去捕盗,而对章程一窍不通的,有时却被派去处理刑狱。所以动不动就导致纷争诉讼,接着又马上开始商议停职或替代的事。小的则让百姓身负冤屈,大的则导致水旱灾害。还希望自今以后,司理和司法官员,都必须精选律法出身的官员担任。如果人才不足,可以在现任司户、主簿、县尉内挑选补任。如果还不足,则可以挑选那些熟悉书判和格式律法,考课没有私过的人,越过资历加以任用。这样,也许就能取得古人的教化,开启太平的根基。”

没多久,朝廷改任孙何为两浙转运使。孙何性格急躁,不能容物。他作为转运使,专权任意,为政峻刻,每到一个州郡,总是吹毛求疵,每天都捶打手下胥吏,部属大多均遭到谴责处罚。所以人们不认为他贤能。

六月十三(己未),出现太白昼见(白天可见金星)的天象。六月二十一(丁卯),宋真宗任命宰臣向敏中为河北和河东宣抚使,派他去按巡郡国,慰抚士人和平民。

要想知道宋真宗后来的事,请看下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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