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昨天生84岁的生日,我打了微信给她,唱歌给她听,一共唱了三首歌曲,她很喜欢,妈妈一直喜欢听我唱歌,自今年2月从中风以来,她就不能走路,一直在轮椅上面,说话有点困难,心里都明明白白的,就是说话慢一点,不清晰,但是我还是听得懂,我母亲生活需要帮忙,父亲已经87岁了,也无法照顾她,所以请来了保姆。我一唱歌,她就说我的声音比大姐,二姐的好听,对保姆说,老三的喉咙最好了。我一面唱歌,一面祝福她生日快乐,她脸色非常高兴。只不过,当我唱到"妈妈的吻"的时候,她突然竟然擦起眼睛,掉下了眼泪, 我心里也难过了,但是不想让她更加难过,我不敢哭,只是劝她不用哭了 我明年回家看她。唱歌的时候,全家都在那里,做饭的做饭,接电话的接电话,只有妈妈一个人听我唱歌。看到白发苍苍的她,我真想回家陪她过生日。
妈妈年青时候是一个美人,她的一张照片曾经被长沙的照相馆放在橱窗里面做过广告,她的美丽是质朴天然不加雕饰的,看着和睦舒服的美丽。
她年青的时候就是一个能吃苦耐劳的女子,从小没有父亲,又正逢抗战期间,本来就民不聊生的长沙更加雪上加霜,没有食物,没有衣服,她小时候穿过死人身上的衣服,吃过猪食,捡过破烂,在外面乞讨过,也被恶犬追赶过的苦命女孩,解放后才15岁的她居然有了一份工作,她很高兴自己可以有工资拿,可以养活自己。和爸爸结婚后,她在随军后,为了保护这份工作,她不愿意做家庭妇女,每天踩单车30里路去上班,我们住在桂林郊外,工厂在桂林市区,亚热带的桂林经常下瓢泼大雨,妈妈浑身湿透得骑车回家,摔过无数次跤,还是坚持下来。也是她的坚持,退休后她还有一份不高但是也足以补贴的退休工资和医疗报险,对她后面的医疗方面有很大帮助。
妈妈文化不高,但是明白事理,懂得知恩图报,爱惜家人,我的外婆是她的养母,非亲生。妈妈出生后不久被家人遗弃在洋人的育婴堂里的孤儿,养父和养母看中了她的高大,把她领养回家,生活太苦,他们准备把妈妈退回育婴堂,但是看见门口在运送堆积如小山的婴儿尸体,他们不忍心,又把她带了回家。养父对她视如己出,但是养父在她五岁左右,受了凉,很快去世,外婆有几个孩子,没有办法养活她们,都先后饿死,只留下了妈妈和一个舅舅。妈妈对外婆孝顺极了,对舅舅也是很好,对我们就更加不用说了,她是最好的妈妈,把最好的东西都让孩子们吃,自己吃剩饭菜,慈母严父是我的小时候的经历。我是她最喜爱的孩子,她说我最像她的个性。
她的身体看似健康,其实有几种惯性疾病,心脏病,高血压,糖尿病,最近又中风,骨折,一个一个挫折压在她身上,她有些心灰意冷,时不时透露出活着无意义的话语,我很担心她的情况,有空就开导她,她老是说怕过不了生日了,我就是想如果我在家里,可能会逗她开心一点。以往的几年,每年我都回国陪她过生日的,本来今年想回国陪她过生日的,疫情之下无法去,明年回去吧,多陪陪她,她哭也许就是因为怕明年看不见我了,想想也真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