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與塵共舞(2013)
晚餐以後,是兒童節目表演。那以後,就是晚會的高潮---點燈會! 今年的中秋,賓大學生學者聯合會沒舉辦什麽大型聯歡,華偉強和其他的領袖們商議,趁秋假的月圓之夜,搞個點燈會,一補中秋節沒有華人集體大團圓的遺憾。這會兒,所有參加晚會的人都到活動中心外集合了, 每個兒童領到一隻點蠟燭的燈籠,大夥以家或朋友圈為單位,自發地排成兩隊,沿著自然公園的土路小徑走了起來,遠遠望去,燭光閃閃,忽明忽暗,和天空的明月,還有點點星光,遙相呼應,仿佛一條匍匐前進的火龍, 緩緩地向前遊動。
顧宇生,秦朗馨還有華偉強走成一排,朗馨不知從哪兒也找到個燈籠, 提在手上,走在顧宇生和華偉強的中間。隻聽華偉強感慨地歎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阿生,我這一走,不知咱哥倆什麽時候才能再見?”朗馨聽他倆象在話別的樣子,知趣地退到了後麵,讓他倆走在一起。顧宇生拍了拍華偉強的肩,抬頭看看當空的明月, 眼眶濕潤了,說:“偉強,雖說是男子漢,我還真舍不得你走。但是,無論你走到哪,咱哥倆的友誼都打不散。”
他的話音剛落,隻見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手挑著燈籠,一個勁兒往前跑,好象不跑到火龍的龍頭不罷休的樣子。一邊跑,他一邊不停地招呼:“Mom, Mom, hurry up!”(“媽媽,媽媽,快點 兒!”) 說完,一不小心,摔倒在土道旁的草坪上,燈籠的蠟燭無情地把圓圓的燈籠燒了個洞, 小男孩哇地哭了起來:“My lantern is broken!My lantern is broken!”(“我的燈籠破了!我的燈籠破 了!”)朗馨見狀,馬上過去把那小孩扶起來,又把自己手中的燈籠遞給他,說:“Here you are. This one is the same as yours.”(“我這個和你的一模一樣,給你。”) 正在這時,小孩的媽媽氣喘籲籲地追上來,說:“彼得,你跑這麽快幹嘛?沒事吧?” 朗馨回頭一看,在燭光中的原來是愛麗斯。朗馨和她打招呼道:“愛麗斯,這是你的兒子?這麽大了?好可愛!”
愛麗斯見朗馨也來參加秋假聯誼會,說:“怎麽,你今天沒出工?身體好些了麽?”朗馨說:“本來我是想去的,阿生叫我過來幫忙,所以就沒去。”愛麗斯見人流緩緩地向前移動,顧宇生和華偉強已經走遠了,對朗馨說:“喂,你可要小心點,你們賓大可有好幾個顧宇生的醋壇子呐! 今天都來了!”朗馨笑了笑說:“那跟我有什麽關係?”愛麗斯說:“你可能還不知道,外麵傳著呢,說阿生和他青梅竹馬的女朋友斷了,和你好了,但很多人不知道你是誰。”朗馨心底下暗暗慶幸,自己給顧宇生提了保密條件,否則,還真會被人看出她就是那個傳言中的女學生。
她撿起那隻燒破的燈籠,把蠟燭掐滅,和愛麗斯並排往前走。彼得牽著媽媽的手,看見許多小朋友都有爸爸牽著,就問他媽媽:“Mom, all other kids have dads. Where is my dad?”(“媽媽,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我爸爸呢?”)愛麗斯搖搖他的手,說:“我不是跟你說過,你爸不要我們了嗎?”彼得眨了眨大大的眼睛,不理解地問:“Why all my dads don't want us? My Chinese dad doesn't want me and my American dad doesn't want me either.”(“那我的爸爸們怎麽老不要我們呀?我的中國爸爸不要我了,美國爸爸也不要我了!”)
愛麗斯覺得兒子在點燈的隊伍裏,大聲嚷著兩個爸爸的事,一來覺得兒子可憐,二來覺得自己羞愧,她一把把兒子抱起來,親親他,低語道: “彼得,媽媽愛你,就夠了,以後別當著這麽多叔叔阿姨,,說你爸爸的事 了。” 彼得懂事地點點頭,衝著愛麗斯的耳邊,輕輕地說:“I know, Mom. My dads didn't treat you well and they abandoned us. When I grow up, I am not going to be like them. I will treat you the best.” (“好,媽媽,我知道,我的爸爸們對你不好,不要我們了。我長大以後,不要象他們一樣,我一定要對你最好!”)愛麗斯聽了,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朗馨趕忙從口袋拿出一張餐巾紙遞給她,說:“你兒子真懂事!愛麗斯,你看,咱們落伍了,快!彼得,快,媽媽抱著跑!” 她們倆就帶著彼得,小跑著追上了點燈的隊伍,隻是當他們追上時,不是什麽領隊的,而是壓陣的。
點燈的隊伍陸陸續續地回到活動中心前的入口處。這時,隻見華偉強拿著一個喇叭,從活動中心走出來,他對著喇叭“喂喂”地喊了幾聲, 好象沒能引起說話人群的注意。顧宇生就從簽到處搬出一把椅子,遞給華偉強。華偉強把椅子擺穩,索性站上去,衝著喇叭,大聲地說:“各位, 晚上好!希望大家都吃飽了,看了兒童表演,也點了燈,消了食。”隻聽人群一陣掌聲,有幾個學生吹著口哨喊道:“感謝龍潭,感謝學生會!” 華偉強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我們利用秋假,大夥兒都有空閑,舉辦這個聯誼會,是為了把大家聚在一起,暢敘友情,慶祝秋收。今晚,恰好也是難得的月圓,所謂“每逢月圓倍思親”,我們這些海外華人,雖身在大洋彼岸,卻情係中國。月圓之夜,是一個思鄉,祭祖和乞求的夜晚。我們大家聚在這裏,決不僅僅是敘敘舊,樂一樂,我們都牽掛著祖國的親人, 希望他們安好,我們都祝福中國繼續強大,對不對?” 大家都不約而同地說“對!說得對!”華偉強突然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聲音顫抖著說: “的確,中國的收成應該慶賀!今年,香港回歸了,澳門也即將回歸,這些好消息,難道能不讓我們這些炎黃子孫為祖國的進步而感到自豪嗎?”
華偉強的話又激起了一陣持久的掌聲。之後,華偉強用一種幾乎請求的口氣,說:“我有個懇求,我懇求我們中的每一位,開啟心門,對著明月,做個乞求,等明年的秋收,大夥兒再來還願,好不好?”於是,華偉強閉上眼睛,自己帶頭做了一個乞求的姿勢。他內心對上蒼說:“老天啊,我求您保佑全中國的人民安居樂業,我求您保佑全美國的華人家庭幸福,我求您保佑我父母和弟弟身體健康,我求您保佑我華偉強的研究課題, 能找到真理!我求您保佑我的好友阿生生意興隆,早日成家!”就在華偉強乞求的時候,顧宇生和秦朗馨也在祈禱。顧宇生求的是朗馨能早日畢業和他公開關係,秦朗馨求的是父母姐姐身體健康。顧宇生睜開眼睛,看見朗馨誠懇的樣子,忍不住伸手在黑暗中摸她的手,被朗馨拒絕了。她眯著眼睛,看了看顧宇生,說:“小心別人看見。”
就在這時,隻聽華偉強宣布:“舞會現在開始!”他的話音剛落,體育館便傳來王菲用蘇軾的詞演唱的歌曲“但願人長久”。隻聽歌中唱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王菲那空靈流水的聲音,讓舞迷們難以抑製用舞步表達月圓情思的衝動,一時間,剛才還被用來表演兒童歌舞的籃球館就神奇地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舞廳。 華偉強,顧宇生和秦朗馨三人進了舞廳,見留下來的有三種人:年青人, 年齡不等的舞迷,還有學生會的領袖。隻見華偉強跟顧宇生說:“阿生, 我去跟他們告別。”說完,徑直向舞廳的另一端走去,那裏聚集著學生學者聯合會的其他領袖。朗馨在進門處找了一個空位坐下。果然,象愛麗斯說的那樣,顧宇生一出現在舞場,便有幾個女生圍上來,親熱地跟他聊了起來。阿生看起來很興奮的樣子,好象見了久違的朋友一般。
秦朗馨見此狀,覺得有些意外,更有一種內疚的釋放,最後是對自己的現狀多了一層安全感:她覺得意外,是因為在和阿生交往的這段時間,除了阿珠,好象沒見阿生跟別的女生在一起。現在,阿生同時被幾個女生圍著,著實讓朗馨為他這麽旺的人氣而吃驚。她看見顧宇生在眾女生麵前,一副應接自如的樣子,倒有些為自己向顧宇生隱瞞身份的內疚找到一個開脫的理由。也許阿生對她也不一定是情有獨衷的,否則,愛麗斯關於醋壇子的勸戒又從何談起呢?如果阿生也是個輕易移情的人,那自己現在這樣維持著和他這樣的地下關係,也可以心安理得的拖延著。因為, 阿生可能不會催她要什麽承諾和結果;而自己,便可以集中精力,不去考慮離婚的事,早日把學位拿下來,給父親和家裏一個交代。這樣幾層遞進關係的心思,讓她坐在那裏,輕鬆愉快地點著拍子,絲毫沒有為自己坐冷板凳的事,覺得有任何的妒意和不安。
其實,顧宇生見了這幾個賓大的女子,本能地還真有一種久違的感覺。 自從大學城分店開業以來,他很少參加賓大的同學會,聯誼會和生日會等活動。而這幾個女生都曾在他的龍潭打過工或接受過他的幫助,見到她們,顧宇生有一種年輕快活的感覺。今天,她們一齊圍上來, 把顧宇生夾在中間,顧宇生就大大方方地同她們一個個行擁抱見麵禮,然後在音樂聲中聽她們扯著嗓門敘舊。然而,顧宇生這樣做,並不象朗馨猜測的那樣,是因他多情,或是暫時的感情轉移。 顧宇生這樣做,其實是無意中摻合著有意的試探:秦朗馨和他交往, 總帶有一種不冷不熱的矜持,欲含欲縱的柔情。雖然,這讓他有一種持久的追求衝動,但那種愛卻不能達到高潮的感覺,時不時也讓他失望和懊惱。有那麽很少的一兩次,他甚至懷疑朗馨對他的愛情是否純潔,否則,她為什麽總讓他對他倆的關係保密呢?今晚,既然朗馨已用“在公開場合不能親密”作為來秋晚會的條件,那他和這些女生親密地敘敘舊,瘋一瘋, 也算符合朗馨的要求。況且,如果朗馨真的愛他,見到他親熱別的女子, 應該會不自在,生嫉妒才是。如果真的那樣,他付出的愛就可以有指望, 有結果,有回報了。
就這樣,朗馨一個人在黑暗中坐著,時不時地左右看看。突然,她看見龍潭飯店的雯迪和一個瘦高的男子在舞廳裏走了一圈,但沒有跳舞,又出去了。雯迪雖然挽著那男子的胳膊,但朗馨覺得雯迪臉上的笑容是勉強的,跟那男子的親密是生硬的,無奈的。雖然朗馨在唐人街找工的那天, 隻見過雯迪一麵,對她的印象卻非常深刻:第一,因為那天去龍潭找工時,雯迪竟然連自己老板的小名叫“阿生”都不知道;第二,她那副一臉逆來順受的模樣,讓朗馨覺得她象個受氣包;第三,後來有那麽一兩次,阿生向朗馨提起過,雯迪的先生也是賓大的,新近沒了獎學金, 正在申請別的學校。阿生借此想說服朗馨,讓她可以考慮轉到一個比較輕鬆的便宜學校去求學,停止啃賓大這塊硬骨頭。朗馨於是斷定雯迪身邊的男子就是她的老公,兩人也是來參加秋晚會的。
這時,一曲悠揚的三步舞曲響起,顧宇生回到秦朗馨的身邊。他見朗馨的眼神象在追隨什麽人似的,說:“喂,看誰呢?這麽專心?” 朗馨見是阿生,說:“我剛才看見雯迪了,可能還有他老公。”阿生聽說雯迪也來了,又聯想起發盒飯時阿欣的告狀電話,心想,這樣可以給阿欣一個交代,免得她再羅嗦。然後,顧宇生伸出雙手,開玩笑地說: “朗馨,你發現了雯迪的行蹤,給我省了不少麻煩。來,咱們也跳個舞吧。”朗馨有些不理解阿生的話,她搖搖頭,說:“我從大學起,就不跳交誼舞的。” 說這話的時候,她覺得此情此景真象北京軍營結業的那晚:樂仲平也是伸出雙手,請她跳舞,也被她拒絕了。可後來, 她倆就神奇地戀愛了。
“喂,您是龍潭飯店的顧老板吧?您能賞臉跟我跳一支舞嗎?”顧宇生被朗馨拒絕了,正僵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隻見一個頭發剪的比男生還短的女生來到他身旁,請跳舞。朗馨一看,原來正是剛才排隊買飯的那個九七級女生。顧宇生抬抬眉,張張嘴,正想拒絕,又覺得這個女生好勇敢,就佩服地點點頭,表示接受邀請,但同時用警告的口氣說:“你以後千萬別主動請男生跳舞,知道嗎?那是對我們男生自信心的一種打擊,讓我教你一個做好女生的絕招:你要是真喜歡哪個男生,千萬要忍著,不能說出來。不然,你肯定找不到男朋友的!”誰知那女生自信地將頭仰得比天還高,一邊隨著顧宇生起了舞步,一邊高傲地說: “顧老板,謝謝你的忠告!可是,我才不在乎呢!我就知道跟著自己的感覺走:如果我喜歡誰,我就要痛痛快快地告訴他。”然後,他們倆就翩然融入了舞池。
現在的秦朗馨可真是名副其實的坐冷板凳了:因為,這一曲帶來的是舞會的高潮,在場的所有女生女士都被邀請了,就是沒被邀請到的,也倆倆摟著,跳了起來。朗馨拒絕了顧宇生的邀請,坐在那裏,再沒別人來請她。這也許是因為她今晚穿的是龍潭的製服,身上還帶著一股盒飯的油膩味,樣子象是做粗活的人,讓男生覺得她這個打工妹和舞場的氣氛格格不入。
這時, 冷不防地,有一個黑影從她旁邊閃過,把朗馨嚇了一跳。她定睛一看,原來是華偉強。華偉強見朗馨一個人坐著,連說話的伴都沒有,覺得有責任讓她成為這支舞曲的一部分,他說:“阿生太不話了,隻知道叫你來分飯算賬,一跳舞就忘了同伴!秦朗馨,來,我跟你跳!”他仿佛不容朗馨說個“不”,竟一把拉起她的手,笨拙地跳了起來。朗馨覺得他怎麽這麽粗魯,連個請字都沒說,好象攤派學生會的工作一般,讓自己跳舞。不過,秦朗馨的不悅隻寫在心裏,沒有現在臉上。阿生說,這個賓大的學生會主席明天就要離開費城了,自己怎麽也不能給他留一個在離別之夜遭女生拒絕跳舞的記憶呀;何況,他和阿生是好哥們。
這樣想著,朗馨強忍心中的勉強,隨著偉強跳起來。誰知,華偉強根本就不會跳舞,隻會左右兩腳來回地搖來晃去:他既不給任何手勢, 也不做任何暗示。朗馨感到他的步伐,象搞科研那樣的執著和堅定,弄得朗馨反倒時不時踩到他的腳,臉上發燒。華偉強帶著朗馨邁著自創的兩步,連彎兒都沒拐,直線行進到舞場的盡頭;冷不防地,他又開始沿著同樣的直線精確地後退,這樣的轉換如此突如其來,讓朗馨毫無防備。 當朗馨踩在華偉強腳上的步子還沒有移開時,華偉強已抬了一個高步, 讓朗馨徹底失去了平衡,倒在華偉強的懷裏;偏偏就在這時,慢三步的舞曲,驟然變成了快三步,另一對嫻熟的舞伴,高度旋轉著滑了過來,他們沒想到,這舞廳還有象朗馨和偉強這樣的低手,仍在慢二步裏掙紮。這對舞伴,的確是高手,他們在超難度的旋轉中,撞了過來,把偉強帶倒在地,讓朗馨結結實實地趴在華偉強身上;而他倆,竟如沒事一般,旋轉著又飄走了,連頭也沒回一個。
華偉強這才懊惱自己讓朗馨如此失態,連聲說:“對不起,實在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的確不是故意的,你沒摔疼吧?”朗馨又氣又羞, 連眼淚都流了出來,她實在忍不住了,衝著華偉強嚷道:“為什麽?為什麽每次你一出現,我就遭殃?!你是不是故意害我呀!你這人怎麽這麽討厭!走開呀!”華偉強正要接著道歉,隻見一個學生會領袖跑了過來,連扯帶拽地拉著華偉強往舞場外跑,嘴裏說著:“快,偉強,我們大家照個留影,快!大家都在等你呢!”華偉強被綁架似地給拖走了,朗馨站在那 兒,自言自語地說:“真是個倒黴鬼!我這輩子再也不願見到這個人!討厭!”也許是音樂聲太大,也許是眾人已沉迷,舞場竟沒有一個人因為朗馨冒火而停止跳舞。朗馨無趣地又坐回剛才的板凳上,一麵等顧宇生,一麵為摔倒的事感到窩火。
這一連串的舞曲結束後,顧宇生氣喘籲籲地回到朗馨麵前,坐下來,說:“啊,真痛快!好久沒這樣鍛煉身體了!”他見朗馨不說話, 擦了把頭上的汗水,說:“朗馨,你剛才和偉強跳舞了?這可是破天荒呀! 你知道嗎?偉強從來不跳舞的。”朗馨心裏說:“所以,輪到我倒黴了!” 顧宇生指著對麵的一個女生,說:“你看見那邊坐著的那個帶眼鏡的女生嗎?那個一臉女革命模樣的賓大學生會秘書?個子高高的?”朗馨點點頭, 說:“怎麽了?你是不是也想和她跳一曲?阿生,咱們該走了,快十點了!”顧宇生暗想,看來她在吃醋了,就笑著說:“說什麽呢!你知道嗎?那是偉強原來的女朋友,也是博士高才生。就是他倆好的時候, 偉強也沒和她跳過舞:他們倆呀,一個不會跳,一個不願跳!”朗馨側過頭,好象要把事情搞清楚一般,問:“那你說,他為什麽連自己的女朋友都不請,卻來跟我跳?還弄得我摔了一大跤?!”顧宇生捏了捏朗馨的肩膀,開玩笑道:“因為,你是我帶來的餐館工唄。他準以為你受了冷落, 尤其是受了我的冷落,替你打抱不平呢!”朗馨聽他這麽一說, 不屑地說:“你以為你的魅力那麽大?!能把我冷落了?再說,你冷落了我,那又怎樣?”顧宇生忍不住死死地一把摟住秦朗馨的腰說:“我哪敢冷落你,是你冷落我了!你再胡說,我就掐你了!”
這時,舞會結束了。當燈光再次變成明晃晃的時候,臨時舞廳又恢複成了籃球館。華偉強和其他學生領袖們,用最快的速度把籃球館清理幹淨, 然後,他們這一行最後走的人,來到活動中心入口處,把燈籠和標語橫幅卸下來,徹底把秋晚會現場還原成活動中心的本來麵目。華偉強見秦朗馨仍沒走,在顧宇生的一旁跟著,問道:“阿生,你送秦朗馨回家嗎?十點了,你們快走吧!太晚了,不安全。”然後,他又看看朗馨,好象把剛才自己犯的錯誤忘得精光,竟用叮囑的口氣對朗馨說:“我記著你是自費來的,不容易啊!又要打工,又要學習。但這也是你人生的一種難得體驗。就象我們讀博士的,很多人都不理解,是什麽支撐著我們讀五六年,七八年---那是信念,是向自己極限挑戰的勇氣。 秦朗馨,我真心希望,你能在阿生提供的經濟幫助下,把賓大的學位拿下來, 到那時,你再回頭看時,一切都值了!”
朗馨萬萬沒想到,華偉強的這番話,讓她有種說出了自己渴望已久的肺腑之言的感覺:她似乎原諒了這個倒黴的博士給她帶來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背運。朗馨的眼眶濕潤了,她象是在回應華偉強的鼓勵一般,執著地點了點頭。顧宇生見朗馨哭了,知道她大病初愈,一定是華偉強的一番話,讓她感歎自己的辛苦了,隨打趣說:“偉強,你看,你明天走,朗馨不忍心看見我難過,就替我把眼淚流了。對嗎,朗馨?”朗馨聽了顧宇生的俏皮話,忍不住笑了。華偉強接著顧宇生的話,說:“有你的,阿生。你隻付秦朗馨餐館打工的錢,又可曾付她替你流眼淚的錢了?小心,她向你討債!”說完,三個人都忍不住笑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