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说:我讨厌国家民族这样的概念,未来只有人类的,没有民族的。
俺开始以为这是立的思想,有别于立的文字。今天忽然发现,咦,原来立的思想与文字不可分割。
立为什么能写出《神迹》那样的文字?因为他突破了思想负担----世界正常运行的必要规则在他那里不再是一种限制,甚至反过来,他把规则拿来当成了表达的素材。
从这个理解出发,就会发现立的文字独特所在,他在展现一切俗成限制之外,人的本来的样子。或者说,人的可能的样子:平和舒缓、冷峻粗粝。。。。千姿百态。
对人而言,这是一种超越,一种解放,一种自由。
国家和民族,作为一种限制,立要摆脱它们,要革它们的命,所以立才说讨厌它们。可以推测,不单是国家民族,一切教条与限制,立都讨厌,都要把他们重新摆放,好让人舒适安逸地、象个土豪而不是囚犯一样地生活。
俺觉得立做到了。文字上做到了。生活中大概也某种程度上做到了,比如小师妹不敢再惹他了。
这样看,“只有人类的没有民族的”打破一切俗成约束这样的境界,在立那里已经实现了,或者正在实现着。
这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也是俺为啥敬称立为立大神的原因。
但俺还是认为,立大神因为这个变得不神了。莫测之谓神。可测当然就不谓之神了。
可测这个词也不准,因为可测只是俺的主观臆想。如果立说俺猜错了,这些字就白写了。
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对立与对立产生的局限。
因为要打破常规对人的约束,立就与常规对立起来了。
这就严肃了,涉及到美的起源、美的定义了。
比如立说无忧传达人性美好的一面是教条,或者说陷于教条之中。
这就有点儿文学一神教了。不,是典型的一神教,西式思维。上帝一神,科学一神,现在文学也要一神了。这个立大神,要变成立西斯了。
所以,为了保卫立所拥护的自由,必须反对立。
但其实俺对立所推崇的自由也没有太大兴趣。不是对自由没有兴趣,而是对有条件的自由没有兴趣。“一定得。。。才能自由”,在俺看来,这不是真的自由。因此,俺推崇立,是因为他可以做到他所推崇的,而不是因为他所推崇的东西是什么。
这跟美的定义有什么关系呢?
就是美-----艺术上的自由,可能是什么样子的。
超越形式羁绊,当然是自由----但只是自由的一种,而不是自由的唯一,自由的全部。
所谓文艺,在俺看来,抛开一切啰嗦,本质就是精炼地展现人的存在。人的存在有特定的定义吗?自由的算是存在,不自由的不算?土豪的算土鳖的不算?
没有。没有这样的定义。
因此,立所展现的人的存在,是一个维度,是立的维度。立在他的维度上达到了一个高度。这是立大神所以为大神。
但立用他所在的维度标准来衡量其他维度,又把立大神拉回到了他所讨厌的庸俗世界。
这就是西式思维的悖论:以暴力推广自由。
这种思维除了二分对立特征以外,还有一个就是真理化身。这两者一结合,就谁也挡不住了。比如认为束缚是不好的,那么就要打破束缚。
中国传统,二分思维不明显,个人也不要成为真理化身。因此对束缚的看法,也不是非除之而后快。这就造成了中国式的审美态度:没有什么是不能调和的,只要人换一个角度,束缚也可能就不是束缚了。比如住在闹市心中也可以安静,不用把耳朵堵起来。
回到展现人的存在。立所展现的存在与无忧所展现的存在,好与不好,美与不美,跟思想和教条有关吗?
有关----当教条对观察者来说成为障碍的时候。
无关----当教条根本不被视为教条的时候。
这就好像说英文的人学中文,老想用时态规则来理解“了”的用法。然而问题是,时态根本不是中文的语法规则。
条框之有无,在中国式审美中,跟精神自由没有必然联系。当然,这样说的前提是承认中国有自己的思维体系与审美标准。如果立说中国传统没有审美,那就不用说了----立就是文学法西斯无疑:)。
再深一点,中国传统喜欢神游象外得意忘言这一套。要神游得意,言还真不能生命力太强情感太充沛,那样,人容易陷在情感里就没有办法神游了。中国传统这一套,跟西方文学精神基本是背道而驰。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种中国式审美,打破教条的自由不是目的,我们还有什么理由非要讨厌教条不可打破教条不可吗?
教条与否,必须是唯一的评判标准吗?
更根本的问题:中国式审美,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