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史随记

随翻随摘随忆 能感受得到 , 那块绕在南院上的云,又来了,看着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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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史随记

 

班固的汉书,就是个红头文件。篇章间,见到上下班打卡的道道。

 

而史记写得,则像服苦役,“两鬓苍苍十指黑”,却在君王侧。

 

 

读春秋,没感觉,有眼光就行。述而不作,所要所求的就是这个。读左传,两者都要点。不强求。读史记,没见识,不打紧。没感觉,挺瞎。自己读过的汉书以下各史,当市府省府中央办公厅里秘书笔下看,觉得大差不差。

 

 

 

生活,活着,苟活,活人,活不下去还活。此可当司马迁简历读。

 

读史记,史之外,也在读人成不了人的外忧内患,奴隶做到这份儿上的让人说不出话。

 

可这,确是中国的精华,就剩下个真。每见,不敢照镜子,玩自拍。

 

司马迁的了不起,不过是他自知没有脸,是自己取的不要脸,还要乞怜,却每每不得。把这都说出来了,而且很自我人肉搜索。相比之下,千古上下,除了他,没谁敢。

 

 

不大信什么“慷慨悲歌之士”,更觉着《尤里西斯》里的日子和人才是真的。越读史记,越觉得,司马迁和史记的好,正在于司马迁的贪生怕死并找许多托辞。它没有慷慨悲壮地装,而是自甘卑微地拿写当活。

 

 

读史记多了,久了,一是觉得司马迁史识平平不说,还颇揣摸时势;(见吕太后本纪和记录吕家相关的)不老实,李陵事情上,避重就轻,不敢直面想讨好皇上,以求重视的内心。反映在史记中,徘徊于儒法之间,秦始皇本纪写得结结巴巴,对李斯的俗质不予追究,等等。

 

就其文章言,好在每每敢夹杂个人的忧愤。而就文笔论,与其左传国语韩非李斯比,在其下。

 

史记的个人色彩强不假,但这个人,品质并不属高级,甚至有点低。报任安书正可做为例证。

 

虽低,但真。他不敢直面,只是托辞,却不遮掩和装。

 

以这样的态度再读史记,自然许多。以前,仰着读,不对。

 

 

虎符之要是符。虎是个吓,和另一片对不对得上即符,才是要盯住看的。令箭,接到,迟迟不打开令,辜负了“的卢飞快”。

 

 

秦汉之前,写文章的,几个不是条汉子?之后,几个是?找到个原因:秦汉前,写字是个苦活,擦干磨刻搬,都得干,还得走脑。且与卜筮伎优为伍。之后,大变。

 

中国文章的质量也因此大变。纸上的谎言,从来;没听说“简上胡说”“甲骨瞎扯”的话。

 

农夫骂孔子们五谷不分,ok ;骂四肢不勤,大概是写骈文人对仗写油了所致。竹简篆书年代,不信有“文弱书生”。帮你收拾一次两次简牍可以,没人天天帮你搬上搬下的,可是个力气活。

 

 

司马迁所有的至今尚未见过可与一比的渣和贱,和他将它们记录在案的无奈之举一并,使《史记》没有《伯罗奔尼撒战争史》《历史》的伟岸,没有丘吉尔《英语民族史》的绚烂....使它不能与任何一部敢于拿到人前的经史子集同列。

 

没脸见人的屈辱,是《史记》本相。所有的excuse 都不能说服自己说服别人的低贱,是《史记》每一篇不想说却说出的。

 

《史记》的深刻,不在理义,不在文笔。司马迁也并非怎样深刻的人,文笔也没好得了不得。可即使读完《五帝本纪》《殷夏周秦本纪》,仍会在读罢释卷,满腹悵惘。一个不见底的人生黑洞眼前,埴尽所能有的理解,同情,原谅..... 毫无回音。

 

怎么会有这样的生灵?

 

救赎得了?怎么宽容?有时会怪,司马迁,你为何要把它们写出来,留下这《史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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