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跳蚤安营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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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客厅与孔哥聊到深夜,回屋睡觉时已近十二点,又趴在床上写了几百字,读了一会《霍乱时期的爱情》,才沉沉睡去,期间虱子跳蚤什么的肯定狂舞大欢,逮着一身肥肉,尽情享用,致使我六点多醒来时,浑身发痒,不知先挠哪一处止痒。等稍稍平息了身上的痒痛,又进入了梦乡,这一觉竟然睡到了十点半。醒来之后身上那些先前被平息了的痒好像也醒了,又是一阵乱挠。

在门外面对草坪的走廊里,与孔哥匆匆吃了早饭,草地上雨势渐小,万千蜉蝣一类的飞虫贴着地面挣扎,晨雨对它们来说好像是个灾难。此刻我再也没有在那里呆下去心情,只觉得裤子里衬衫里,贴在身上的每一片布的褶皱里,都藏有万千跳蚤,都在爬来爬去,寻找一个粗大的毛孔或者一片细嫩的皮肤准备下口。正好朋友打电话过来,让我晚上去工厂吃山东铁锅炖大鹅。借此理由我与孔哥告别,开车离开了他空气新鲜绿草幽幽的庭院,离开了我本来以为可以呆上几天安心读书写作的恩德培。

很是奇怪,孔哥与小戴一点没事,很少被跳蚤叮咬。难道跳蚤也欺生,与他俩成了朋友?亦或是由于与跳蚤朝夕相处,久居兰草之室而不闻其香,跳蚤闻不到他俩身上的味道,所以才相安无事,而我是客人,带着新鲜的具有都市之气息的肉体而来,刚坐下不久,那藏匿在草地上的,鸡鸭鹅身上的,狗猫身上的跳蚤就闻到了这鲜香之味,它们立即离开自己的贫寒之地,从四面八方蹦跳而来。这是它们今年闻到的第一股奇异的馨香,这是它们今年吃到的第一美味的鲜血,这是他们今年补足营养的大餐,这是他们今年繁殖后代的第一动力,有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跳蚤们岂能放过?

于是他们一蹦三尺高,纷纷聚集到我的脚下,终于找到了进入口,先跳到脚环处的袜子上,继而再钻进皮鞋里,可能鞋里味道不佳,从而转换方向,从小腿到膝盖,从膝盖到裤裆,果然裤裆里一阵奇痒,我很没有风度地挠了挠,同时四顾了一下没人。这些跳蚤们可算是得了势,发现越往上肉越肥,血越香,它们越过裤裆,攀上臀部,一路直上,终于到达了鼓囊而出的腹部,也就是肥嘟嘟的大肚皮上,它们以肚脐眼为根据地,安营扎寨,封王封侯,然后各自到属于自己的封地上精深耕作不让一寸沃土荒芜。于是它们在以肚脐眼为中心的广大土地上种下了程度不同的痒。

这些跳蚤们吸点血就算了,竟然还放毒,而且这毒不立即发作,在我开车回家的路上,专心致志盯着前方车辆的时候,毒性发作了,我只能右手握方向盘,左手挠痒。凡挠过之处,皆出一个大蒙古包,因为痒处太多,只好不停地挠,于是蒙古包一个接着一个地出现,我的肚皮好像成了一片水草丰茂的草原,那游走在蒙古包之间的跳蚤只要改变一下颜色就成了风吹草低之后出现的牛羊,只要我一脱掉衬衫,它们就能见到白云漂浮的蓝天。

我忍着一路的痒痛,终于开到家。进屋第一件事情,就是脱光衣服,将衣服沉到水盆里,倒入洗衣粉,盖上盖子,让跳蚤们在深深的水里挣扎,在洗衣粉的燥热里煎熬 ,痛不欲生。总之它们会在水深火热中死去。

我走进浴室,打开花洒,使劲地打肥皂,让浑身上下覆盖上厚厚的肥皂沫。温热的水冲走了所有的污垢和赖在身上不走的几个老弱病残的跳蚤,才觉得浑身轻松,总算从跳蚤的堵截撕咬之中突围了出来。

清洗干净之后,换上睡衣,坐在沙发上细数每一处的蒙古包,比我想象中的多多了,竟达五十六个,这些密集的蒙古包让刚刚得以轻松的心情又极度不适起来。终于,它们都变小了,在此完成了使命,那意思是告诉我,它们要迁徙到另一处水草丰茂的草原,在那里安营扎寨,让跳蚤繁殖后代。

正在打盹的时候孔哥打电话来,问我到家没有。于是我借机痛斥他家跳蚤可恶可恨可杀。他哈哈笑着说,我们怎么不被咬?他向我保证,当天就开始杀虫,而且以每周吃两只鸡的速度来缩小院中鸡群的规模。

经过两个星期的整顿,孔哥又打电话来,说跳蚤绝迹了,散养的鸡都关进后院棚子里,园中草地更加清幽,在院中树下阴凉处,抬头便能看到碧波荡漾的维多利亚湖,昂头便能看到无尽的蓝天与白云,还能享受阵阵从湖面上吹来的清风,正适合你读书写作,肯定会灵感喷涌。还有,黑人刚刚送来几条新鲜的鲈鱼。我听了心里一阵骚动,美景与美食都是我难以抗拒的诱惑,于是当晚驱车前往。

我赶到的时候,他的厨师已经做好了烤鸡翅,清蒸鲈鱼,菠萝咕噜肉,当然缺不了啤酒和红酒,他和小戴正等我开饭。我忙碌了一天午饭都没来得及吃,早已饥肠辘辘,坐下之后就大快朵颐。我们正吃得过瘾喝得痛快觥筹交错之际,我屁股上突然奇痒无比,一挠,豌豆大的蒙古包立刻鼓起。

我一边挠痒一边哭笑不得地说,孔哥,你也忒实在了,你请客吃饭已经让我十分感激了,还偏要送我一个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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