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开车回家的路上，心情好久没这么轻松过。电台里一个温和的男声正在给一个女听众解决情感烦恼，凌云少有的细细听听，翘起嘴角笑了。女人啊，为感情所困，那是没找准方向。
下一周上班后，凌云就告诉欧阳李莎，买票去北京核保。信管部说他们抽不出人来，委托凌云和欧阳去核保。
两人一下飞机，就直奔BC资产管理公司。可接待他们的是业务一部的总经理史总，这个资产买卖业务就是一部做的。他告诉他们董事长刚刚走了，去机场了，因为等不到她们，担保函先签好了放在他这儿了。她们今天本来是早上八点的飞机，正点11点就该到的，约了下午两点半到董事长办公室。可是没想到一晚点就是三个小时，两人一下飞机紧赶慢赶过来已经三点多了。凌云是认识史总的，两家有业务合作，凌云在公司部时见过他。拿了担保函，聊了两句，两人就出来了。
欧阳问：“就这样？”凌云说：“还能怎样？难道把董事长抓回来当面再签一份？”欧阳说也是哦，那就这样吧。BC资产管理公司既是自家兄弟单位又是常年合作机构，董事长和他们行长也是老相识，史总还能骗了她们不成。
站在高楼的阴影里，凌云问：“有没有EX要见？”
欧阳笑着说：“有倒是勉强有一个算是，就是不想见了。不过如果呆一晚的话，可以约几个老朋友，好久没见了。凌姐有EX要见？”
凌云就说：“有倒是勉强有一个算是，就是不想见了。呆一晚吧。”
一办好入住，欧阳就去安排晚上的活动了，凌云呆在房间里，拿着手机翻了几次，终究是没有发微信。这是这些年来唯一一次来北京没有告诉李默。她不想再和他谈这件事，也预知从此两人又多了一个禁忌，她再也不会和他谈高毓民了。
接下来的几天，凌云和欧阳又在刘正义的带领下去永昌公司，面签了账户监管协议，兴瑞公司的15亿贷款放款资料全部准备好了。在土地办理过户的前一天，欧阳带着协办客户经理小何盯在分行信管部，把所有的放款手续都办好了。永昌公司的监管账户上也已经划进了40亿存款。
在过户的当天，欧阳和兴瑞、永昌和BC资产管理公司的三路人马一起去房地产交易中心，他们递交过户资料之前，何志刚已经盯在分行把15亿下到兴瑞的账户上，随即马上划到BC资管公司的账户。BC资管公司直接把所有权过户到永昌公司。拿到收件回执后，欧阳带着收件回执复印件和永昌公司的委托划款授权书，飞奔回银行，交到营业部，直接把永昌账上的40亿划到兴瑞账户，然后马上在兴瑞账户上扣划了15亿还了贷款。这笔贷款当天放当天还，连报表上都不会体现出来。当然交易流水是有的，痕迹肯定是在的。
当划完款，拿到盖好章的贷款结清通知书时，欧阳跑到凌云办公室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大喊一声：“我的妈呀！”这时营业部已经拉闸关门开始轧帐，整个支行灯火通明。欧阳盯着手里的单子傻傻地笑着，一笔收了他600万手续费啊，今年的中间业务收入指标要提前完成了。
凌云想到，成人之美，对，既成人之美又做了业务，现在还有25亿存款在账户上躺着，银行是赚到的。她感到心情轻松，更加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谴责。她对欧阳说：“小何呢，走，请你们吃饭。”
事后刘正义打电话来感谢，一定要请凌云他们出去吃饭庆祝合作成功。凌云婉拒了。过了几天，欧阳来问她：“凌行，咱们请刘总帮我们约永昌公司的老总出来谈谈全面合作，怎么样？”
凌云想一想，新的房地产信贷政策应该快下来了，是要加紧储备几个开发商，到时候东方不亮西方亮。永昌这么好的机会，没理由放弃。
她说：“好，你去安排吧。”又叫住她说：“你什么情况？没和刘总过上招吧？”
欧阳一甩头发：“客户，就是客户待遇。”
凌云不跟她开玩笑，严肃地说：“他们的业务有一单没一单的，下一单还不知什么时候呢， 别惦记了。有机会永昌这边好好下下功夫，这儿才是金矿。”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兴瑞就像一阵风吹过，在平静的湖面上吹过一池涟漪，然后归于平静。但是水下面已经暗流涌动，只是表面上看不那么清楚。
凌云和高毓民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新状态。虽然凌云过去也可算是他的心腹，但两人始终是正儿八经的上下级关系，谈论的也三句不离本行，对其他方面彼此很少谈及，也就知之甚少。现在虽然没有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可是也不仅限于业务了。都说最铁的关系是“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赃，一起同过仓”，凌云和他虽然没一起干过这四件事中的任一个，但也算是一起战斗过，关系自然就多了一分默契。
不过凌云还是谨守最后一条界限，再也没到他的公寓。那天，高毓民那么热烈地盯着她，简直要把她融化了。她差点就缴械了。她用仅存的理智武装起自己，双臂抱在胸前，用玩笑地口吻说：“怎么，真要留我到明天啊？”
高毓民的手还搭在沙发靠背上，翘着二郎腿，抬头看着她，嘴角是若有若无的笑意，他说：“你呢，要不要？”
凌云正色道：“不要，是为你好。我这人很小气，一旦跟了我，你就没自由了，要给我碰到颜某色某的，我非跟你闹不可。那时候你就头疼了，肯定后悔。我们还是一直保持这样好，反正我就一直跟着你，你也要一直罩着我。”
凌云一说完就后悔了，说得好像她在争风吃醋一样。要是他说不会有别人什么的，那可如何是好？
可高毓民只说：“好。”他是真相信她会那样，这么慎重的开始的，一定不是能随便对付的，真不能去惹她，女人那么多，不必为了那档子事失去左右臂。也有人说最铁的关系还有“一起上过床”，那是低估了女人的多变，她们可能一往情深为你死，也可能怒火焚身要你死。
凌云从他的公寓出来时大松了一口气，这样的男人，其实很难拒绝，但是她是有老公有孩子的，这人又不像李默远在天边，他就在眼前，会时时干扰她，她怎么去面对秦立和女儿？还有……李默怎么办？她明白，这样的关系就是毒药，绝不能发生。如果不说清楚，她自己都保不准哪一次就昏头了。现在好了，两个人再次达成了一致。完美！
解决了心里的大问题，凌云就开始心无旁骛地部署下半年的业务。今年很有可能是她以支行长身份参加完整年度考核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是无论如何也要有好成绩的，不然难以服众。
不过凌云也不慌，现在手上除了恒远和永昌两个地产商已经有项目在上报，其他总部在广州的地产前100强她都在跟踪，还有希望再落实一个。就等总行政策既定，她就开足马力上，这些大地产商存贷款规模都无比巨大，支行规模跟着翻个番都是有可能的。
可是分行公司银行部似乎不那么支持了，永昌的联合贷前调查，拖了又拖，又说佛山分行已经牵头总对总授信了，毕竟永昌总部在佛山，其他支行的相关业务都停下来，分行要归并处理。凌云估摸着颜苓的心思，她当然有动机打压她。反正只要任何一家分支行做到了业务，她公司部就有业绩了，那家支行只要不是高新支行，就把凌云比下去了。
凌云正在那窝火，整个外界气氛好像都变了。股市一万点尤言在耳，这两个月已经熔断数次，暴跌到3000点了，引得融资盘纷纷爆仓，听说深圳已经有很多大融资客在甩卖房子追加保证金还欠款。银行也吓到了，紧张地关注着会不会有进一步的风险蔓延。 盼望中的新房地产信贷政策就没有动静了。
凌云心情低落地坐在高行长办公室里，高行长也不同情她，只说：“你要看看到底有多大风险啊，不能为冲业绩而做业务吧。”
凌云说：“不是啊，现在正是个好时机嘛。以前人家大开发商都有几百亿无抵押授信额度在那儿，我们后进的既拿不到好项目又拿不到好条件，现在如果别的银行一收，正是我们进的机会。房地产行业正火爆，也不会因为这一点波折就转向，毕竟中国老百姓玩股票的是极少数，不影响刚需。再说，房产跌跌价对银行不是风险啊，只要卖得出去收得回现金就行了……”
高毓民没跟她深入讨论，突然说：“下周我要去一趟总行，你跟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