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蛇

柳宗元《捕蛇者说》一上来就是:“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触草木尽死”。这蛇竟能毒死植物!霸道如斯,实在令人心驰神往。

柳是在柳州刺史任上终老的,有柳柳州之称,若不考虑时间因素,可不就是俺的父母官吗?跑题了,还说蛇。这“黑质而白章”的蛇,乡下叫“银包铁”,学名银环蛇。它有个本家“金包铁”,学名自然就叫金环蛇了。我更喜欢银,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不像金那么邪恶。这银包铁当然是毒蛇,却也没有柳父母官说的那么厉害,在毒蛇里也就中级职称,远不如眼镜蛇,也不如蝮蛇。忍不住夹带个笑话:《野火春风斗古城》里的金环银环姐妹,总让我想起金银二蛇,唐突佳人如此,实在该自己拍自己一砖。至于“银包铁”跟“黑质而白章”是不是一回事,姑且存疑,不再赘言。

其实我知道“黑质而白章”是上中学以后的事。小时候对蛇有兴趣是因为蛇胆,为什么?卖钱呗。每年入夏,政府收购站都会大张旗鼓的宣传,鼓励乡民捕蛇。还有现场会:形貌粗豪的捕蛇高手预服蛇药蛇酒,手上涂了硫磺,手持活蛇,介绍各种有药用价值的蛇的生活习性,攻击性,如何抓捕等等,场面相当可观。政府收购活蛇和蛇胆的主要是毒蛇,也有无毒的。

当时小伙伴们上学也罢玩也罢,手上一根拇指粗的三尺棍那是标准装备。一个人碰上蛇会担心斗它不过,反着了它的道儿,人多了呢又碍手碍脚,三人组最理想。蛇是冷血动物,早上喜欢躺在大路上晒太阳,老远就能看见,三人齐上,蛇基本没辙。说是要打七寸,其实不论多少寸,只要挨了一下,蛇就团团转的朦了。若是无毒的,就此逮个活的--活蛇卖钱多。毒蛇就继续乱棍打死--逮活毒蛇风险太大,奔收购站取胆,得撒丫子跑,据说蛇死了胆会散,时间越久胆越小卖钱越少,能不急吗。常有因买蛇胆迟到的,老师居然也认可--乡下孩子,弄几个买文具的钱不易啊。

最大的当属蟒蛇,就是用来蒙二胡的那种,个头虽大却无毒。记得有年冬天,我们几个上山砍柴。领头的大孩子为人最是机警有主意,山坡上有洞,人人都视而不见,他却从洞口的新爬痕认定有蛇在里面。对了,老家在北回归线南,没有真正的冬天,蛇也没有彻底的冬眠,会不时爬出来晒太阳。命个小的跑回家拿了镜子,往里这么一照。谁说不是呢,一条海碗粗的大蟒蛇,两眼晶光灿然。七手八脚的操家伙,砍竹子编了个猪笼罩住洞口。再操蛇的后路挖了个洞,使棍子捅它,可怜的家伙只得进了笼子,成了笼中之蛇。乖乖不得了的,得两人抬,一百五十多斤呐。镇上卖了,得洋三百,论功行赏,我也得了五十,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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