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回忆

 

关于回忆

 

从某个时候开始,我的梦总是会回到过去;回到生命的某一个特定的阶段。象是沿着昏暗逐渐展开的一条迂回的路。即便梦中有时快乐的远行。

就象前两天,梦中,我回到母亲的房间里,站在没有窗户的窗前,外面的夜与遥远的光,在缓缓移动,裹着我们的呼吸。我推开了浴室的门,又闻到了更遥远些的气息。奶奶以前常坐在那间小屋子里,在昏暗的灯光里,洗脚,修指甲。洗脚对她来言,是那样一件精心的事情。她将盆子里放满水,而后将长长的袜子从裹过的脚上一圈一圈地挪下来,象是在慢慢撑开一个世纪的时光或回忆。

当我读到拉丁美洲诗人,罗伯托。胡亚罗斯的这一首关于回忆的诗歌时,某种在心里游荡了很久的感觉突然汇聚在一起;犹如,清晨的犹疑在夜里有了回音。忍不住将它翻译,翻译有时是用一种贴近自己的语言来呼吸诗歌里的某种气息。

他的诗歌犹如一面千面镜,在一个绝对的瞬间里,从不同的角度里折射反射出存在:生命,死亡,与落在它们之间的。

“记忆自眼中跳出
犹如色彩从此时只允许白色进入
的光笼中跳出。
它们啄着某些漫游而迷失
在穿越这个世界的脸颊
又从眼中归来
回到柔软的森林与另一边。”

在这一超越现实的构勒中,回忆,从眼中飘入;带着一种深紫的芬芳。在静谧的一刻里- - -心不再喧嚣,能侧耳倾听---与回忆相视, 那一些被埋葬的会鱼贯地跃出;象从某个光点里逐渐散发的还原的色彩一样欢乐地跳跃着;象啄木鸟一样轻击着夜,召唤那些寻觅迷失游离的灵魂,触摸到心灵最柔软处。

回忆离我们而去,又带回我们。犹如梦,从无形中而起,将生命中的浮光掠影,交织成一个色彩斑斓的幻影,我们:幻影中的幻影,看着自己经历着最真实的喜怒哀乐。

阿纳艺斯.林曾说过,写作让我们经历生命两次。梦,也一样,只是我们轻易地放走它,就如我们可以轻易地被白天的噪音所干扰,被现实生活的苦难所支配。梦,是赋予我们的奢侈;回忆也如此。

但这一种“奢侈”不是白白地被给予的;梦和回忆一样,带着它们的使命。它们是预言,以幻影为形,让我们重新经历生命,如果“过去”可以重现,我们会怎样的生活,真实地生活!意味着重新估量自己,估量我们的生命,估量每一刻象我们开过来的未来!这也许就是生命的奥妙,我们携带着“过去,现在,未来”,在此刻里走入未来。时间,一边抛弃我们,一边拯救我们!

我常想,即便是血缘的至亲,我们都需要漫长的时间来了解彼此,除了有了解的愿望;或者说,直到我们能够宽容自己,才会宽容地看待身边的每一个个体的生命。也许我会问,我的母亲在不是我的母亲时,又是谁?在任何人摘除了那张所谓保护自己,确定自己的面孔后,也许有着更多的类似。

也许,隔开我们的不是时间,而是对生命的共识。将我们领至到共识的,又是时间,如果理解随时间而来。

庄子说,飞鸟之影,未尝动也。

动的是形。是否意味着:回忆,是留在某一个时空里的影;我们是永远飞翔的鸟儿;于是在另一个时空里,那逐渐远去的影,与远逝的形,在另一个所谓的时空里重迭,又一起投下更遥远的影,又远去,又重迭,又投影,又远去。。。?

“夜,或许某些更深的,会不会
重返,为它修造另一个形体,另一个袖珍信号的
秘密森林
那儿时间消逝,失落的梦幻
也许是爱的双手间的静谧之地?” [胡亚罗斯]


是的,是的!也许,回忆,是夜里一张微张的唇,却永远不会说出那紫色的秘密。

 

: 2012

 

古树羽音 发表评论于
感谢分享如梦的“关于回忆”!
lao-fei 发表评论于
那就是乡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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