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加速打造围堵中国的阵营中,不乏踊跃参与的,但没有谁像澳大利亚那样急着要与中国较量的,澳大利亚偶尔说起要重新跟中国对话,但总是迫不及待告诉中国,对话是有前提的,澳大利亚在“原则问题”上绝不让步【1】,用路透社的话来说,就是“澳大利亚在中国人面前站起来了”【2】。长期以来澳大利亚一直担心自己最大的贸易伙伴,主要的出口对象中国不高兴,这也难免,澳大利亚对中国贸易顺差巨大,而除去中国,对世界其余的总和则是逆差,所以中国是澳大利亚外汇的唯一来源,在冠疫之前,澳大利亚吃中国吃了十几二十年,经济没衰退过,连十几年前的世界经济大危机那时也没有,所以自然而然保护澳中贸易就是澳大利亚最大的国家利益,但最近几年莫里森当局渐渐变了,觉得国家安全比贸易更重要,当然川普当局的反华运动对澳大利亚的影响是关键的,前几年芝加哥大学地缘政治大师米尔斯海默(John Mearsheimer)跑到澳大利亚给个报告,说起“夹在美中之间的澳大利亚怎么办”,他这么说,第一国家安全高于经济,第二,一旦美中成敌,澳大利亚必须挑边,第三,澳大利亚别无选择,只能跟着美国,所以,澳大利亚即使牺牲经济也不能站在中国一边。
澳大利亚历年对中国出口
为什么呢?了解米尔斯海默的人都知道他没有“价值”一类的废话,他解释的很简单,因为美中开战,澳大利亚不站在美国一边就站在中国一边,站在中国一边就是与美国为敌,我们美国最恨斗胆与美国为敌的国家,我们的手段之狠你想都不敢想,还是老老实实跟着美国为好。
莫里森当局的转变是不是被美国政府所压不好直接说,但美国影响肯定是有的,美国一直是澳大利亚的保护伞,不容置疑,所以一旦遇到危机会站在美国一边也属自然,可为什么澳大利亚一直觉得好好的,跟中国也能和而不同,最近却变了,非要不同则不和了呢?被现在执政的自由党赶下台的陆克文对中国也有清晰的认识,他却不停指责澳政府在处理两国关系上的失误,日本的处境比澳大利亚更微妙,甚至有领土冲突,但日本在核心问题上尽量不触犯中国的底线,对此中国也作回应,结果双方能维持双边稳定的关系,澳大利亚为什么做不到?是因为南海建岛,扩大中国的势力和中国在澳大利亚本土不断参与各种宣传造势活动,“干预澳大利亚内政”结合起来所致的吗?还是随着中国自信逐渐加强,澳大利亚和美国一样突然觉得北京不怎么听自己的话了?不论是什么,其结果是澳大利亚觉得中国不仅日益强大,而且自己与之密切的关系一下子不但不是自己的优势,反而成了软肋,中国威胁论自然而然就产生了,如果你是领导,要给国家指路,沿着这一思路往下想,中国现在是威胁了自己的主权,这就不能不全面反击了。据路透社调查,这一转变起于2017年,那时总理还是特恩布尔,与川普上台同时,可见美国的影响是不能否认的,跟美国一样,随着国安界掌控了澳大利亚政府,反华在澳大利亚成了立场的体现,是国内政治斗争的手段,莫里森就是在这一背景下后来靠逼宫上任的【3】。据说莫里森缺乏驾驭全局的能力,在逆境中往往手忙脚乱,失去权衡利益的判断,一招比一招拙,越出错越极端,在这种风气下,反华派也越来越占据政府和舆论的主要位置,在这种领导下,事态一发不可收拾【4】,这也直接引起澳大利亚国内反华排华风气日益高涨,种族歧视成为常事,麦卡锡主义盛行之风气,任何言论稍有温和的都被贴上“亲华媚华”的标签,程度之激烈是白人自己也不放过自己,最近有人仅仅是因为对反华阵营有些“事实”加以质疑就被威吓,要上告法庭,澳大利亚的商业界也因为政府恐吓而禁声。澳大利亚媒体基本清一色是政府喉舌,宣传政府和智库极端反华言论,这自然影响到民意,结果越激进民意支持反而越高【5】,至此,澳大利亚国内已经失去了理智分析、合理判断对华关系的能力,而随着莫里森政府不断升级,控制领导权的群体也越来越极端,也失去了制定长远策略的能力。
12 days now and ASPI has refused to respond to questions about a suite of legal threats from one of its contributors and law firm Meyer Vandenberg.@ASPI_org is pushing "drums of war" w China campaign. Are its associates financing the attacks on #freespeech ? pic.twitter.com/uFcYQCsLLv
— ????Michael West (@MichaelWestBiz) May 15, 2021
在过去几年,澳大利亚政府通过了一系列法案,限制、禁止中国在媒体、言论和通过华裔、留学生引导澳洲关系往有利于中国的方面发展【6】,也学着美国把国安当成阻挠中国投资的借口,限制了中国在澳大利亚的投资,在去年中国大规模采用贸易来制裁澳大利亚之前,它已经公开大幅增加军费以对抗中国的威胁,在附近到处拉帮结派与中国为难,与日印成了与中国闹的主要伙伴,这些举动也说不定是给当时要从全世界撤军的川普当局搅局,好让美国加大对亚洲的重视,这一系列举动已经把澳中两国关系弄得乌烟瘴气【7】,对此,中国除了让大使给些威胁,战狼出面骂骂,乌合麒麟作幅画,赶走澳大利亚记者,抓起程磊,也没有好的对策,把澳大利亚说成美国走狗并不能解决问题,越是不能解决问题中国就越气,所以在澳大利亚第一个禁华为,第一个要调查冠毒起源的时候,中国是受够了。
被中国拘捕却见不到律师的(澳籍)程磊【8】,不少中国人都觉得她冤
去年年底中国选择性的对澳大利亚进口实施制裁,虽然当时雷声很大,但制裁的分量并不多,谁都知道这是升级,冲突升级是不能解决问题的,随后两国关系就陷入僵局,澳大利亚不时说“希望对话”,但不会放弃原则,中国则反复强调“我们都知道错的一方是谁,错了什么”,最近中国驻澳大利亚大使在接受采访时【9】,在澳媒三番五次诱惑下,说“如果澳大利亚不好,中国不得不如此制裁这般抵制一下”,这次采访充分反映了中国外交部人员缺乏基本常识,不知道什么是原则,不知道不能被引诱而说出不该说的气话,这些话马上被澳媒歪曲、利用,污蔑为“中国来势汹汹,卑鄙无耻”,“肆无忌惮地欺负澳大利亚”,澳大利亚整个社会就是在这种气氛中成了恐华恨华反华的场所,是中国阴谋论,尤其是冠毒阴谋论的温床,美国都找不到市场的,在澳大利亚都有机会,去年美国政府要造武汉病毒实验室病泄漏毒案之谣,就是借助澳大利亚政府和媒体,最近的“人造虫子”也是出自澳媒【10,11】。拜登上台后,反华成了美国唯一能团结整个社会目标,澳大利亚主动对中国发难,符合美国的利益,美国不能解决澳大利亚的问题,支持澳大利亚,给它打气是不遗余力,在这种支持下,澳大利亚底气更足了。
最令中国沮丧的,是澳大利亚贸易这么依赖中国,还能闹得这么凶。澳大利亚对中国的贸易,是所有盟国加起来都不能替代的,而且仅仅是看进出口和顺差,还掩盖了仅是出口这一依赖程度,因为澳大利亚进口的两个大项,旅游和高教,不是中国对澳市场的依赖,而是澳对中国的依赖【3,12】。可“自2021年以来,澳大利亚跟着美国多次不择手段地进攻中国,先是单方面撕毁与中国在一带一路上的合作协议,然后又宣布要重新审查岚桥集团租借澳大利亚达尔文港99年的协议,考虑是否要强制让其放弃租赁权”,“更是在台湾和南海问题上,肆意干涉中国内政,并放言要派出军舰,进入南海巡航”【13】,中国人觉得“莫里森是一个纯粹的功利主义者。在达到目的前,采用什么手段,莫里森的看法就是无所谓,只要这种手段能够达到目的就行”,“刚上台的时候对于中国是友好的”,“曾在中国国庆节期间,亲临华人社区,肯定华人对澳大利亚的贡献,并向中国‘隔空喊话’,称澳将继续欢迎中国的贸易、投资与移民”,只是拜登上台后莫里森为了配合美国才转变了态度,这肯定是说错了,澳大利亚反华的转变已经好些年了,说拜登上台让澳大利亚胆更壮了,倒是可以,因为美国需要澳大利亚这样勇于主动出击的盟友。
今年以来,澳大利亚不仅没有降温,反而变本加厉,越来越凶,除了废除中国在澳的投资,澳大利亚还在公开的渠道和故意“泄露秘密”放出不同的“与华台海一战”的声音【15,16】,首先是声称台海必有一战,其次是澳大利亚一定站在美国日本一边共同保护台湾,再者,澳大利亚还真的开始备战了,这比日本菅义伟直接多了,澳大利亚是在大家都避免战争,不觉得近期内有战争的可能性的背景下大谈战争,这分明是向中国挑战,澳大利亚为什么这么做?
澳大利亚海军在南海【14】
这几天澳大利亚外长访美,美国说“我们今后绝对不会让盟友孤零零地受欺负”,澳大利亚回应说:“大家听见了,以后跟中国闹,大哥会给你撑腰”【17】。战争不是戏言,澳大利亚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首先你得问问如果台海开战,澳大利亚帮的上忙吗?肯定,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可澳大利亚介入能不能成为扭转战局的关键呢?澳大利亚离台湾几乎6000公里,除了供给、导弹基地,并不能对战场构成任何威胁,如果澳大利亚能成基地,虽然增加了中国打击的难度,但战术上没有天大的差别,澳大利亚能做的,关岛也行,澳大利亚不是战争决胜的关键。
美澳外长:“大哥会给你撑腰”
所以这些通过公开隐蔽的渠道释放出来的信息是表态,首先表示澳大利亚站在美国一边,而且恰恰是是因为台海五六年之内开战的机会极低,这种表态才显得“可贵”,其次这些风声是在菅义伟访美前夕透露出来的,更是推日本一把,帮帮美国,第三这些风声里还包括美国、澳大利亚对中国的警告,显然这是对中国威胁的信号,究竟澳大利亚能如何威胁中国,谁也不知道,中国担心的,是美国的威胁,多一个澳大利亚少一个澳大利亚不会改变中国对局势的判断,所以这倒不如说是澳大利亚对美国的威胁,把美国逼到武力保台的位置,从而陷在亚洲。最后,这也是澳大利亚内政,如果领导阶层一旦告诉大家它已经下了决心,那又是个什么信号?那就是告诫国人赶紧跟上,澳中对立的时代开始了,你反对,你就是澳奸。综上所述,澳大利亚发出台海战争的信号,是给除了中国之外的所有人听的【19】。这一系列演变,不能单独看成莫里森或澳大利亚少数国安派极端,它代表了澳大利亚一股广泛的反华势力,也许是基于价值,也许是基于种族,也许是基于利益,也许是基于恐惧,但这是利益当前却对将来失去信心的一种无奈心态。
澳大利亚是置于死地而后生了。中国能有什么手段回应呢?没有,所以中国只能象征性的表示冻结与澳对话,可此举有一个意想不到的效果,莫里森突然改口说他支持一国两制【20,21】,在招来国内一片攻击后,他还坚持说没错,就是一国两制,在澳大利亚那反华环境中,大家只能把他当成疯子,不相信他说的话。
澳大利亚为什么这么大胆?为什么说制裁、冻结与澳对话只是象征性的行动?
当中国对澳大利亚实施贸易战的时候,中国一片欢呼,这次把你整死了,从“澳出口大跌”【22】,到“失去中国市场”,“中国煤炭禁令可能会让澳每年损失150亿澳元”【23】,到“澳恳求中国放手,但中国不答应”【24】,似乎澳大利亚一下子遭受到巨大的打击。开始的时候澳大利亚确实猝不及防,不少出口一下子被堵住了,但最后结果完全不是大家预料的那么一回事,据澳大利亚统计局报道【25】,“2020年澳大利亚对中国的总出口额达到1452亿澳元,相比2019年的1484亿澳元下降了2.16%”,记住了,这是冠疫猖獗的一年,能保住出口就是莫大的成就,而且据《彭博》报道【26】,澳大利亚人在冠疫冲击下重新审度人生,觉得没必要那么累,什么拼搏之类的,不出口,自己内销享乐一下也挺好,喝酒风气大增,澳大利亚酒也没怎么受打击。
当然了,澳大利亚人觉悟没那么高,真正的原因是澳大利亚厉害,基本上把中国制裁的毒招四两拨千斤轻轻地给拨开了【27】。
禁煤?好,出口到其他国家:
禁酒、龙虾、大麦?好,你不要有人要: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连中国对美国的反击都比这有威力?其实啊,是中国没辙,中国实在管不住澳大利亚,这次制裁的都是“选择性”的,就是小规模,对中国自己伤害不大的,对中国自己伤害不大,对澳大利亚伤害自然也不大了。对此,你可以解释成中国没什么法子,也可以解释成中国没怎么用心。
澳大利亚对华直接投资不多,但澳人也开始撤了【28】
中国没有办法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澳大利亚掐着中国的脖子,有中国必不可少的产品:铁矿石。
中国是个喜欢搞基建,搞房产的国家,基建房产都离不开钢铁,而澳大利亚有着不可替代的优质铁矿石,现在世界央行信贷水漫金山,冠疫后中国和发达国家重新发动经济,对钢铁的要求一下子从零到无穷大,几天前创历史新高,比去年同期翻了一番不止【29,30,31】:
一年铁矿石价格
12年铁矿石价格
在世界央行放水下大宗商品价格暴涨【32】
除了需求,投机的也一拥而上,这难免,物以稀为贵,谁要你天天基建日日房屋呢,直到中央要挟要严打投机,铁矿石价才轻微回调【33】。
中国进口的铁矿石,三分之二来自澳大利亚,人家的铁矿石质量确实好,又比巴西近多了,性价比最高,去年前11个月,“印度铁矿石对华出口同比增加了90%以上。但是中国的采购商发现,很多印度的铁矿石不仅含铁量不足58%,而且价格还趁机提高了85%-91%,很不合算”,中国自己的不但质量差,环境不那么有利,开采成本高,价格不占优势,所以中国被澳大利亚掐死是正常的【34】,过去一年,今年头几个月,中国不但没从制裁澳大利亚哪儿得到什么好处,这铁矿石价格天天涨,钢铁成品每周涨近20%的比比皆是,澳大利亚赚得心都发毛了。据《中国经济时报》报道【35】,中国厂家借到订单再买入钢铁,钢铁价格已经涨了,涨到不亏钱就不错了;有的承包商,接了大企业、国企的项目,报了价,现在一算,发现光是钢铁一项成本就做不下去;有的老板手里有铁,干脆工程不做了,把铁卖了就赚了大钱。
为了摆脱对澳大利亚的依赖,中国已经在非洲拿到了一个高质铁矿的开发权【36】,但首先要把矿山连带的基建建立起来,据估计,正常需要10年才能开始开采,奇迹也得5年,而且此矿的存储量也未必能满足中国的需要,中国原材料被澳大利亚控制的现象还会继续。
澳大利亚是艺高人胆大,知道中国别无选择,这次不是中国欺负澳大利亚,而是澳大利亚欺负中国,中国政府冻结两国关系已经是最明智的举动。从长远的角度来看,中国总会有机会报复,“十年不晚”,澳大利亚的经济很单一,而且与减碳潮流相背而行,与中国为敌会有多少好处?莫里森的官宣总是“澳大利亚一直把澳中关系视为重点,无意损坏这一关系”,澳副总理麦科马克(Michael McCormack)周四在《亚洲财经论谈》(Squawk Box Asia)节目上被问到这个问题时,他称,“我们会保持耐心,而且我们一直很有耐心。”【38】就是说在国安上澳大利亚将会继续与中国为敌,但会尽量不让两国贸易进一步恶化,“中国是我们的重要市场”。除非发生一场危机,这一局面将会持续下去。
【后记】这是两篇澳媒反思的文章,来自代表资方的《澳大利亚金融评论》,第一篇是叙述澳大利亚外交政策制定过程如何被国安界操纵、控制,踏上一条与中国对抗之路,在澳大利亚国内反对声音基本消失了,没人敢说话,提出不同意见,不同意见的关键不是如何向中国投降,而是切磋这种强硬政策对澳大利亚是不是有利,经济利益是不是国家利益,中国威胁论被夸大,给人一种天掉下来了似的感觉,这就涉及生存。第二篇是澳大利亚商界的态度,一是大家觉得白色恐怖,没人敢公开批评政府,二是大家不会放弃中国这一市场。
【资料】
【5】中国欺负澳大利亚
【6】小粉红到澳大利亚大学闹事也确实讨厌。
【12】澳大利亚经济有多依赖中国?
【15】Leak of Australian commander’s China comments fuels further talk of war | South China Morning Post
【17】China Australia: America has your back, Marise Payne tells allies fronting up to Beijing (afr.com)
【18】笨
enjoying a booming economic relationship with China while sheltering under a security umbrella provided largely by the United States. Australian lead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