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何必说?——代序
议:很弱,也很细。很多很多的私,可仍想着公。
于是绕。用的仍是纠缠的线。未至坦荡,但已坦然。人为文饰久了,人文分不开。临终的话,这样开始了。
话既然是多余的,又何必说呢?已经是走到了生命的尽期,余剩的日子,不但不能按照年份来算,甚至不能按星期来算了。就是有话,也是可说可不说的。
议:三十五又四个月年龄的男人,被告诉死期在即,关切的是时间。《范晔列传》中有详细记述临刑人最后几十分钟十几分钟几分钟心态体态。瞿,正处其中。
其实是害怕了。可即死又将是必至的,瞿秋白选择用写作来等死。
这段话,除了“星期”,其余的都是在重复“代序”。由此见到他的怕,很浓重。
三十五岁入四个月的年纪,怕得合情合理。
其实,这怕,也是这篇《多余的话》的主题。以为。
但是,不幸我卷入了“历史的纠葛”——直到现在,外间好些人还以为我是怎样怎样的。我不怕人家责备、归罪,我倒怕人家“钦佩”。但愿以后的青年不要学我的样子,不要以为我以前写的东西是代表什么主义的。所以我愿意趁这余剩的生命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写一点最后的最坦白的话。
议:瞿,像是“私”不起来,虽然他已经回归到自己。
“活自己,别在意别人”,大概也可能做到。这时,当不再有自己和别人的区别,所谓“圆寂”,这样的生境,只在读鲁迅《死》时,看到。
瞿,没有臻于此境,惦记着身前身后的发生,并勉励自己走向从容。
而且,因为“历史的误会”,我十五年来勉强做着政治工作。——正因为勉强,所以也永远做不好,手里做着这个,心里想着那个。在当时是形格势禁,没有余暇和可能说一说我自己的心思,而且时刻得扮演一定的角色。现在我已经完全被解除了武装,被拉出了队伍,只剩得我自己了,心上有不能自已的冲动和需要。说一说内心的话,彻底暴露内心的真相。布尔什维克所讨厌的小资产阶级知识者的自我分析的脾气,不能够不发作了。
议:
真相,其实已经在“彻底暴露内心的真相”里说明了。但是,尚余可以屈指一数的日子,所以,任由”脾气”。
虽然我明知道这里所写的,未必能够到得读者手里,也未必有出版的价值,但是,我还是写一写罢。人往往喜欢谈天,有时候不管听的人是谁,能够乱谈几句,心上也就痛快了。何况我是在绝灭的前夜,这是我最后“谈天”的机会呢?
议:
图“痛快”“谈天”,是个人的。因为是“绝灭的前夜”“最后谈天的机会”,又将别人拉进来。
延安之外的民国的文章,好读。文体,文境,语态,都私人化,恳谈状。《多余的话》中几部分说政治经历的,不好读,延安话太多所致。
(一九三五·五·一七于汀洲狱中)
议:
清醒,冷而静,心和文一样的洗练,如见。
这是本序中最具文采份量的一句,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