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也自然成为我们最好的道场,让我们透过每一天睡眠的习惯,作为练习。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透过睡眠,体会到前面所谈的螺旋场,甚至是找到「我」的来源。
我们刚醒过来,还没有睁眼之前,那一个刹那,可以轻轻松松体会——自己是醒的,好像知道,又不知道。虽然知道自己是醒着,却还没有一个世界好谈的。没有身体的感受,没有念头,我们自然停留在一个宁静的空档,那时候,没有念头,不用说会有烦恼,最多是发现放松、欢喜、舒畅。
这时候,就知道有身体,有一个「我」的观念浮出来。
接下来,轻轻松松像捉迷藏一样,看可不可以立即抓到「我」的起伏。可不可以在这个交会点,也就是睡-醒之间的起步,关注「我」的起伏。
只要关注到,自然发现「我」起不来。本来这种轻松的觉知,最多只是一个刹那的瞬间。透过这个轻松的观察,它突然也就自然延长了,从一个瞬间,延续到下一个瞬间。透过练习,它还可以连贯更多瞬间,突然让我们可以体会到永恒的瞬间,永恒的现在。
唯一可以描述这种境界的是——欢喜,或放松。
欢喜、放松愈大,也代表我们可以守住「我」的根源,让它停留在心中。这种体会,本身就是醒觉的领悟,最多也只是这样子,倒不是带来一个具体的知道。没有境界、没有世界、没有任何「我」的体验好谈。
任何体验,只要可以用「我」或任何语言表达,已经落入头脑的范围,我们又被二元对立带走了。
这种领悟,就是我多次提到的—最纯粹的觉知。也因为这样,我才会说,一个人清醒地睡着,清醒地在没有梦的深睡中,其实比较接近醒觉带来的状态。
因为那时候我们最多只是一个纯粹的觉知,就像银幕的比喻—前面来去的电影(念头、幻想)我都知道,而我站在银幕看电影播放的一切。电影,也就是人生,已经和真正的我不相关。
通常一个人会发现,睡觉时反而更容易注意到这个现象。一醒来,不注意,一两个念头又把我们带走。我们又落回人间,进入时-空,完成业力。
同样地,睡前也可以做这种练习。睡前这个时间点特别重要,入睡前,最后的念头其实可以决定睡眠的品质和睡眠中的意识状态。
一样地,只是守住的顺序,和醒来时刚好相反。我们轻轻松松注意任何念头的来去,来了,去了,都不去管它,知道它都不是真实,都没有什么代表性,而会发现念头自然消失。
念头偶尔还会起伏,这时候就用参的方法,轻松问—对谁有这个念头?答案当然是—我。
那么,我又是谁?
熟悉了,连问题都不需要问。最多是做个见证,观察念头,就可以看着这念头落回到心。
落回到心,我们也和前头提到的早上刚醒时一样,把注意力轻轻放到心和脑的交会。只要念头再起伏,我们就再重复这个游戏。
会用游戏或捉迷藏来表达这种练习,是因为本来就不需要那么认真。
这种练习,无论醒来或睡前,本身是在用脑来消失脑,用一个虚构的真实来消失另一个虚构的真实。
其实这一切都不存在,都还是脑的产物。古人会用官兵捉贼来比喻,把「参」当作警察抓小偷。这其实是正确的。只是我担心这个比喻比较严肃,可能让人无形中又把它当一回事,造出一个新的境来,才用新的比喻。
所以我过去才会提 “the least of all things"的观念。也就是小到不能再小、简单到不能再简单、最根本的状态,也就是「参」的终点。
最多,我们只要提醒自己—任何头脑的境界都不是。也只好放过一切。让它们来,让它们走。跟真实的自己不相关。
这样,意识自然会达到一个「止」,自然不费力地落到最轻松、最小、小到不可思议的小,到没有、不存在的点。接下来,知道和不知道已经分不清楚。
连这一点,都可以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