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群雄传(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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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 四爷入旅馆单挑阚云祥

大祥近来最不爱听的三个字就是:革命党。这三个字还是从白凤坡嘴里说出来,后患无穷。

白爷住在祥德旅馆可有年头了,此人除非去外地走穴,在奉天的时候都跟这儿住。所以与店里的仨人都熟。
走江湖的什么人都有,可皮行(hang)的好人不多,白爷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昧良心的钱没少赚。阚大祥无时无刻不防着这个人,只怕一不留神被他骗了。
今天这位爷神神秘秘,指正旅馆里住俩革命党,阚云祥他能不害怕吗。
“白爷,你知道的还真不少,有这能耐刑部怎么不招你进京,赏你个主部干干。”大祥马上表示不满。
白凤坡也不生气:“掌柜的不用怕,奉天府把这俩人放了那是另有所图,你看不出来这里的门道,老夫可看得明白。”
眼看白凤坡要没完没了,大祥也不理他,径直往后面走了。

尚三旗趴在炕上,暖暖和和,还有马前卒在一边伺候。眼下除了屁股疼,其他待遇就跟皇上一样。
马前卒去北大营找人未果,一时没了主意。
时间紧迫,同盟会那边还在等他的消息,关外三省如不响应起义推翻清庭。到那时宣统如果退至山海关外,据险而守,想一统中华却也是难事。
在奉天城人生地不熟,想找个明白人打听打听都没有。炕上这位尚三爷鲁莽糊涂,跟他打听还怕他嘴没把门的,再给说露了。
俩人也没什么话说,尚三旗趴在炕头,马前卒躺在炕梢。三爷肚子贴着热炕,烙的时间长了,肚腹之中热气升腾,放屁不止。
到最后马前卒忍无可忍,侧头道:“三爷,忍着点啊。你这连环屁都跟店铺开张的鞭炮有一比了。”
尚三旗笑了:“马爷,你这话没错,等你有买卖开张,鞭炮钱省了,到时候我去!”
没心没肺的尚三旗,差点丢了性命,心境还这么好,马前卒还真有些佩服。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胡邹,天南海北的瞎聊,正在兴头之时,屋外有人敲门:“二位爷,没睡呢吧,我听见你们说笑了。”
你都听见说笑了,自然还没有睡,阚云祥是太会说话了。
马前卒听出来是大祥,说了句没睡,请进,就从炕上坐起来了。
大祥进门给屋里二位作揖,也不客气开门见山:“二位爷,在下做回小人,有些话挑明了说,您二位别介意。”
炕上这哥俩一听就知道大祥要说什么,尚三旗脑袋一歪,不瞅大祥了,任他说出天花也决不搬家。
马前卒也预感到大祥要说什么,也不好拦着只能听人家把话说完。
“才刚,长春会的俩会长都到了,他俩本想到后面看看,让我拦住了。”
大祥先卖个好,那意思是说有人要查你们,我给挡了。
随后又道:“您哥俩怎么回事我不多说,现在满奉天城都知道了。我管你们的闲事要是有错,那是我该着天罚。要是没错……二位爷,找个行宫移驾吧,我扛不住了。”
大祥可真会说话,先点明自己救了尚马二人,现在自己有难,你二人要不要也搭救自己。
马前卒不知道还能去哪儿,奉天城他不熟。况且再带上行走不便的尚三爷,这冰天雪地的往哪走啊。
大祥等着俩人答话,马前卒是真没主意,尚三旗可不乐意了。
“掌柜的,有银子不赚?咱们给钱,又不是白住。再说了,咱们就这猫着,也不出去惹事,你倒是怕什么呀。”
阚云祥心中暗骂,还不惹事呢,就那一破锣早就把你们卖了。今天来的是长春会会长,过几天会长没准就把官差叫来,别的不说,本店只住老合,凭这一点也能把你们轰出去。
大祥不再说话,站那不走,他不爱搭理尚三旗,那就是一残疾。他在等马前卒回话,他是马爷的就命恩人,知恩不图报,谓君子乎。
这还拽了一句。
马前卒从炕上站起来:“掌柜的,我明天出去找地方,给我三天时间。”
大祥就等这句话呢,目的达到,拱手告辞。
尚三旗听到这话差点蹦起来,自己这身段还要换地方,这不要了命了吗。

小炮台起个大早,要去奉天衙门送信。起的太早了,城门还没开呢,要不是崔老板拦着,早就冲出去了。
终于挨到城门开,小炮台连烟盒子都没带,也没跟崔老板拿车脚钱,撒丫子就跑了。
跑到奉天衙门,把信交给门口的差役,又跑去取烧鸡。
烧鸡一出炉,小炮台让店老板把鸡腿掰下来,用两张油纸分别包好。把老板难为够呛,哪有先掰鸡腿的,品相坏了,丢手艺呀。
小炮台急了,威胁店老板,如果不按他说的办,再不跟这买东西了。
把店老板气的,掰下鸡腿给他包好,看着他的背影骂道:“乌四爷打哪弄来这么个混账,一点规矩都没有。”
跑回酒铺子的时候,乌四爷还没来。小炮台把俩鸡腿给崔老板看一眼,然后揣到怀里。
崔老板看着这只无腿烧鸡暗笑,一会儿四爷来了准得骂街。鸡鸭上桌得有翅有腿,跟主家照一面儿才能肢解。现在倒好,俩鸡腿长小炮台身上了,这叫什么事啊。
等啊等盼啊盼,快晌午了乌四爷才来。
有几次小炮台都想去四爷家里喊他,被崔老板死活拽住,这小子今天八成要疯。
四爷坐到自己那张桌边,崔老板给端上烧鸡,四爷瞟了一眼,随口道:“拆了吧。”
话没说完,再仔细一看:“哎!老崔,不对啊,腿儿没来呀。”
崔老板哈哈大笑,小炮台在一边也陪着讪笑。四爷一看就明白了,把他气的。
“小炮台,本王早已把两只鸡腿赏给你了,孤那也是金口玉言。好歹你让我看一眼啊,告个别什么的,你倒是急什么呀。”

酒铺子里一通哄笑,连旁边的酒客都忍不住了。乌四爷的桌子有只无腿烧鸡,太跌份儿了。
小炮台脸上有点挂不住,低声下气的说道:“四爷,我不是着急嘛,你喝完早上这顿,咱俩还得出去办事呢。”
办事?!乌老四一拍脑门。
“信送了吗?”
瞧见没有,乌老四的心就这么大,自己的事都忘了。
崔老板在旁边接话到:“早就送了,城门一开他就去了。”
四爷闻听心下高兴:“好好好,赏!”再一想没有钱了,于是又说:“等下回一起赏。”
小炮台对赏他这事并不关心,又小声道:“四爷,你今天还有件事呢。”
乌老四嗯?了一声:“还有什么事?”
好嘛,昨天说好的事全忘了,乌四爷就是这路人,心中什么也不装,真是缘来则应,事儿堵家门口再说。
崔老板看小炮台都快急哭了,马上过来提醒:“四爷,昨天小炮台让人家挤兑了,等你出头呢。”
噢……对对对,有这事,四爷立刻就想起来了。
“老崔,那个祥德旅馆什么来路?”四爷问。
崔老板把祥德旅馆的里里外外说了个详细,乌四爷满脸的不屑。
“这么说,这个祥德旅馆就是一住老合的窑儿,上头是长春会,我还以为是尤仲文家的买卖呢。”
听这口风乌老四压根没把这小旅馆放在眼里,可人家现在是撵你搬家,你在人家矮檐之下,光嘴上会气儿有什么用。
小炮台不知道四爷什么底,听四爷的话那是胸有成竹,心中高兴。
这件事有两个解决办法,一是压住旅店老板,说死不搬。二是有能耐再给找个住处,体面搬家。
小炮台的信送得了,两三天内龚庆有也未必有回音儿,闲着也是闲着,跟小炮台走一趟祥德旅馆,散散心。
这乌老四真是没溜,跑去跟人家吵架当做散心,满奉天城决没有第二份儿。
找崔老板要了十两银子,出门没钱不行。四爷带着小炮台叫洋车就奔祥德旅馆了。
到了旅馆门口,四爷让小炮台去请旅馆老板出来。
这还摆谱呢。
小炮台进了旅馆的门,看见大祥就问二德在不在。一看是卖烟卷那孩子,大祥说了声后面呢。
此时阚云祥早就把昨天挤兑小炮台的事忘了,小炮台却又甩了一句:“我家主子在外面等你,今天就给尚三爷找地方搬家,你出去瞧瞧吧。”
小炮台说完奔后面跑了,大祥看着他的背影没琢磨明白,谁?这孩子还有主子?什么主子,卖烟卷的主子那是卖云土的呀,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再一细核计想起来了,对呀,昨天这孩子临走撂了句狠话,说三天之内搭救后面那俩祸害。怎么着,还真来了。
嗨,有意思啊,这孩子会不会弄来个更大点的孩子撑场面,这帮坏小子,除了捣乱整天没正事。二德要是跟他们混,早晚得学坏。
想到这儿,大祥从拦柜后面转出来,到想看看门外是谁。
出门口一瞧,好家伙,还真站着一位。
看年纪五十上下,衣着面料不错,可脏兮兮的。但见在那拧着腰,梗着脖,气势还不低。
大祥一琢磨,这不会是那孩子的爹吧,也太没溜了。但看容貌又不像父子。

阚云祥都出来了,再无退路,抱拳拱手:“这位先生,有何指教啊。”
这才有乌老四单挑小旅馆,大祥二德哭爹 喊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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