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都诗话(长篇诗体小说)之六 文/心蝶

六 纸鸢扶摇,摇易摇风流梦
 
       十四娘问:“这么开心,谁来的信?”“我哥呗。从大学给嫂子写信,满满一箱。”红雨说。“青儿是大美女, 不像我们土生土长没念过书的农村老婆。”十四娘有些感慨。“娘子,小生翻唱竹枝词,双眼望穿艳梦迟”有人拿腔转调。“有文化的人搞对象就是醋溜白菜。没见春猫秋狗,该发情的时候准发情,哪怕半夜五更。”十五娘笑道。“我们懂这个理,猫狗懂吗?”九爷咧咧嘴。青儿在笑声中走出门。
 
       丹桦是本地才子,在南方某大学求学时认识的青儿,青儿小一级。丹桦少年气盛,用古老的方式写了八十一封信求爱。
 
第一封
人在惊慌时,情不自禁收拢身体等候宣判。
你 怡然坐着,上身微倾如蓓蕾初绽,宣布海棠有约。海棠约过唐明皇、苏轼、曹雪芹。千年后海棠依旧,满院春风越过墙头,海棠树下是我的倒影。
今天家母来信,信里夹着我在海棠树下舔琴的留影,邻村有女玲珑剔透,有意相见。
而海棠在眼前盈盈闪烁,目光流转,露珠晶莹。海棠来自宋朝,身穿青蓝色长裙,白袜白鞋。我们相视一笑,谈起荷塘打碎的时光,沿荷塘走了无数来回,却想不起是潜水,还是在水上行走。只记得故事披着花香,是五月。
谁把眼睛闭上品味清香。
谁把目光靠近寻找月光。
春还浅,只要月光再安静些,我就是北斗旁最幸福的星。
你来不来,我都会把诗制成钻戒。
 
第二封
马啸问你最吸引我的是什么。
你就像在眼前,黛眉远山浓染春烟,灿如春华皎如秋月。低头沉思良久,如果脱去衣服是海棠真相,所有枝条在萌芽,叶子向上,血管流淌秘密。如果脱去骨肉是佛龛,供奉爱。我从外面看到骷髅。        
说话间有条小溪淙淙流到心中,真想逆行走进迷宫,看草木青青乱云飞渡。
又像北方一朵朵兰花花,一棵棵红高粱。
什么时候把你带回大观园镶在深处,周围是阳光、年画、风筝。
中间是家国。
 
第三封
从自己的梦出逃,被十万日子追赶,走到墓碑边。
以为身怀绝技,沿途没有留下记号。
你从侧面走来,踩着我柔软的心房,无法不爱你。有人陪我回家,就是母亲妻子,这样想着手越伸越长,环绕你围了几圈。给我一个默许的笑,我就是你的父亲丈夫。
夜莺从黑漆漆的树飞来排队,月光顺梦的缺口滑入。形同死亡时你的蓝色长裙唤来太阳。
黑夜继续追赶,我从深渊爬出梦。
 
  青儿走着,听到远处有人喊:“青儿嫂子。”“海雨,你要去哪儿?”海雨说去风筝博物馆。二人同路,你一言我一语说着悄悄话,海雨进了博物馆,青儿又拿出丹桦的信。
 
第四封
最近生活分成两个世界。
现实的阳光灿烂,屋里屋外老师同学依旧,晨钟暮鼓不变。精神的在现实与虚无夹缝,把自己流放得很远,身体走向文字。
汉字已有6000多年,从结绳记事经过甲骨文、金文、小篆、隶书、楷书。汉字由象形字发展而来,延伸出会意字指代字通假字。最初是甲骨文钟鼎文。西方最早的文字由腓尼基人发明,经过希腊人改进为希腊文。伊达拉里人用希腊文创造出拉丁文。腓尼基人的文字,由中国移民带去。
我在路与路之间辨析冥冥之中的死路活路,看到太极图,听到黑白对话,很多人来来去去。民谣和汉字在黄金时光流动,发出瓷质的问候。我转身尘世也转身,山高水远。
一头象在空中飞是神话。一只风筝,一段思绪,一个传说呢?
相隔文字墙,你看到山水中有我。
我看到你是山水。

第五封
我从明朝画中走出,途经江南,背负青山。
春天很乱,白娘子李香君杜丽娘从花园经过,时疾时缓作白鹤亮相缤纷。我偷窥她们雪白的手臂颈项。又有名字裹挟莲花味道浮出,轿中美人掀开帘高喊一嗓,雷电大作。
自露天剧场出逃返回人间,留下裸露的伤疤。落座后拟表白,发现作业题目“戏说。”
戏曲从秦时歌舞到宋朝趋于完善。元曲是中国戏曲的鼎盛时期。李煜输去南唐成就宋词,他善音律诗文书法绘画,将流行曲宋词注入大境界,亦喜亦悲亦庄亦谐。用宋词替代发展到顶峰的唐诗。说唱文学宋词是戏曲的一把锁。元朝的关汉卿马致远白朴纪君祥王实甫兼擅诗文。明清杂剧向戏曲转换。
从秦岭看远处长安狼烟四起,近处水袖长长短短,蟒袍官衣斗篷青衣宫装袈裟。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 唱毕,一轮弦乐升起,有神灵呼呼。怎奈小生是凡人,骨骼裂缝漏出长长短短的徵羽。
 
第六封
砸破镜子的我从榕树下走来,其余的她静止。在图画文字中。
黑夜继续环绕地球流浪,我掰开球心漏下火热的岩浆。
她剔除周围景物,成为文字指代,我之外的我。我又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因为过于关注自我脱离社会,把自己逼到角落。澄明的天空,晶莹的花朵。阿伦、瓦兹,柏拉图的理论在倾斜。
“闭上嘴巴。”谁厉声斥责,灯光垂下眼睑。
我们从背后的坡度穿越弧线,走向宿命角落。


第七封:
你皱眉的样子像黛玉。
有人说叛逆有人说自卫。如果所有遇见为别离,今生为何遇见。
你低眉向上的姿势像玛丽莲、梦露。低垂的眉毛眼皮,向上迷离的眼神,如无辜的孩子,让人顿生怜爱之心。
我模仿姜子牙撕开岁月一角,在水边垂钓。全神贯注布网亦步亦趋跟随诱饵摆动,反被线越拉越紧。反复较量中意识不断发生变化,回到动物永不满足的欲望,再站上创造高度。
垂钓鱼纹的手被水丈量,一竿钓出自己的影子。
 
第八封
名副其实,彩虹桥带足城市颜色。
桥下碧水潋滟,桥上华灯闪烁,桥两旁凸起的人行道有老人孩子。我停下脚步,被传来的胡琴声吸引,《走西口》苍凉哀怨,幽怨的音乐使人想起孤雁。拉胡琴的人40岁左右,眼睛如干枯的泉,手握油腻腻的二胡,身前是行李车改造的小推车。人们默默走过去把零钱放在小车的塑料桶。
忽然,他身旁多出矮瘦的女人,胡琴声欢快起来,《美丽的草原我的家》音符落在城市坚硬的水泥地。落进水的音符,用一条江倾诉命运。
今夜无诗,后现代无法表达内心疼痛。
有人希望自己伟岸成雕塑,祭祀祖宗的尊严。
有人为生存用血淋淋的手撑起棺木,祈求命运忘记自己。
 
第九封
“太阳线分叉,因果从碎裂的纹路延续汇合。”
占卜的老头满脸皱纹,声音沙哑,面前摆放竹签和《麻衣相法全编》。伏羲人首蛇身,神农人首牛身。
你梦中被人首虎身的人追赶,千万不要不肯回头,你是白天的焦点,我只能凝视。而手攥金星环的人,半圆状线纹暗示命中拥有美。记起红娇翠婉,西湖烟雨,满屋星光一扫残梦。
感恩苍天,借我一朵莲呼唤你。


走在大街,青儿忍不住拆开信边走边读,有人冲来,躲闪不及被撞。
      “若雨,什么时候回来的,疼吗?”青儿定睛见是若雨。
      “不疼才怪。青儿嫂子这么聚精会神?”若雨眼睛斜睨。
      青儿道:“故意的,看我怎么收拾你。”两人正笑闹。有人背后喊,“大姑娘小媳妇没样了,大街上动手动脚。”
      两人收手,见是十四娘,她问若雨今晚大观园演戏,你跟爷爷奶奶去不去。“我去。爷爷奶奶爱看电视。”“我们先走,晚上见。”青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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