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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陸空軍范園焱投台及餘波

大陸空軍范園焱投台及餘波

 

                                                                                                       ——王亞法

 

一九七七年,一架大陸3171-殲6偵查機,從福建晉江機場起飛,飛抵台灣上空時,劇烈地搖動機翼,在台南機場安全降落。飛行員一下機,對蜂擁前來的國軍大聲喊:“大陸太苦啦,我來投誠的!”

         在國共對峙的歲月里,這可是件石破天驚的大事,國民黨新聞界以極大的篇幅渲染報道,稱范園焱爲義士,賞黃金四千兩及兩千多萬新臺幣,另賜嬌妻一名,一時名震寶島,被蔣經國接見,受鄧麗君邀請,好事者還編了一首《飛向青天白日》的雄壯歌曲,歌詞為:“為了爭自由,為了享人權,唾棄汙星赤地,飛向白日青天」(其中汙星是五星的諧音)……”在台灣極其轟動。

因怕不能傳入墻内,本文只說餘波,不談正面內容,有眼福的可翻牆,上台灣的“google.com.tw”查閱,不能翻牆的就怪“生不逢地”吧!

         駕機投台的空軍叫范園焱,四川永川人氏,說得一口四川國語,初到台灣,在接受名嘴傅達仁的採訪時,一口氣將大陸鎮反,土改、反右、大躍進餓死人,以及文革毛澤東與劉少奇、林彪四人幫等惡鬥……連珠炮般吐盡,并告訴台灣同胞,不要對共產黨抱任何幻想……

其時張大千在台北的“摩耶精舍”建成不久,張群常來喝茶聊天,品嘗美食,他倆都是四川人,離鄉既久,思鄉心切,聽說范園焱是四川老鄉,決意請他來“摩耶精舍”新居作客。

范園焱來到“摩耶精舍”,三位四川老鄉,用鄉音談了故鄉的今昔,感慨萬千,張群問了許多問題,特別是春熙路的沿革;張大千則對青城山、郫縣和金牛壩故地念念不忘……

那天三人聊得非常儘興,張大千留范園焱品嘗了大風堂美味,臨走還送他一幅山水畫。這事香港《大成》雜誌的沈惠窗有報道,還在封三登了整幅照片。那年頭我還在上海,有空常去糜耕耘伯伯家聊天(他是張大千入室弟子),那天他從抽屜裡取出一張摺疊成方塊的《大成》雜誌封皮,對我說,這是他香港朋友趙漢中先生偷帶回來的。趙先生是香港“廣海集團”東主,專售人參鹿茸,在吉林設有鹿場,故可自由往返大陸。

范園焱的投台,讓中共大失面顏,猶如《三海經》裡,共工與顓頊的鬥法,雙方互不相讓,絞盡心計。捱到一九八六年,一個叫王錫爵的民航機機長,將台灣中華航空公司的一架原本應該降落在香港啓德機場的波音747民航機,劫持到廣州白雲機場,爲中共掙回了顔面,箇中奧趣,不難猜測。

恰巧這個這個王錫爵也是四川人,老家在遂寧。中共素有睚眥必報的傳統,對王錫爵“起義”一事,中共的《人民日報》和CCTV做足攻勢,翻版死懟,處處欲勝過國民黨。可是范園焱“投誠”國民黨,在台灣有鄉賢張大千宴請送畫,而中共卻沒有張大千這樣重量級的人物出場,好在統戰部足智多謀的軍師多,想到張大千十女張心瑞和女婿蕭建初在四川美院當教授,於是特意安排王錫爵去四川美院參觀,讓蕭建初給他畫了一幅《嘉陵景色圖》,以博回顏面,而張心瑞夫婦被蒙在鼓裡,不知道為何領導要她們送畫給王錫爵。

更可笑的是,前幾些張大千的十一女張心慶告訴我:“那年我在成都當小學老師,突然接到省統戰部通知,要我參加一位從台灣駕機回來的空軍將士的座談會,我不明就裡說,這跟我有啥子關係?領導說這是政治任務,一定要去。我說我連一件出客的衣服都沒有,不好意思參加,領導答應我立即去買,給予報銷……”

我聽她説完,不由發笑,把她爸爸在台灣接待範園焱的故事告訴她。她聽罷才恍然大悟道:“哦,我蒙在鼓裏幾十年,現在才明白。”

范園焱於二零一七年在台北病逝,享年八十三歲;王錫爵也於二零二一年在大陸病世,享年九十二歲。

國共歷史上曾經有過這麽一段發噱的故事,中共飛行員飛抵國民黨領地叫“投誠”;國民黨飛行員飛抵中共領地叫“起義”。這個“投誠”和“起義”的時代已經結束,文章中提到的人物,除張大千的兩位女兒外,均已作古,而國共兩黨卻還在——這兩隻中國腐朽文化藤上結出的瓜瓞,一個奄奄一息;一個金玉其外,不知還能折騰多久!

 

 

二〇二一年十一月二十八日於食薇齋北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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