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背成诵的文章于我有二,司马迁的《报任安书》和鲁迅的《纪念刘和珍君》(一)

随翻随摘随忆 能感受得到 , 那块绕在南院上的云,又来了,看着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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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背成诵的文章于我有二,司马迁的《报任安书》和鲁迅的《纪念刘和珍君》(一)

 

高中语文课,有《纪念刘和珍君》,第一次见识到,真有每个字都不能错过,每个字都舍不得错过的文章。

 

文章里真有心可以见到,真有情可以与共,也因此开始信。这心,沉着且安静。情,亦然。它把痛递过来,也把对人生的透视递过来,十几岁的自己觉得,第一个怎么感受世事,怎么判别真伪的椿,打下了。

 

而且,《纪念刘和珍君》的美感,使读不自禁,思不自禁,情不自禁。什么《白杨礼赞》《谁是最可爱的人》《杨朔散文》,也会随着哈哈。内心里却傲着:它们和《纪念刘和珍君》比,算什么?

 

直到网上偶遇张爱玲。

 

并不觉得张的文采怎样得好,但中文里没有的亮丽和清楚,惹得自己不敢读点就算了。这亮丽和清楚中,还有一种由自己而来,向自己而去的天然气廪,它芒一样的在自己积久的认知上划出一道血痕。

 

背诵《纪念刘和珍君》和《呐喊自序》是多年的自我消谴。记不清在哪儿,为什么,自己又默诵《纪念刘和珍君》起来。骤地觉得,它好“写”!

 

先生持着毛笔,文思一阵阵地涌,那样得稠和洋溢,把要说的伤感和沉痛包裹成过于绚丽的花环。

 

“文过饰非”的通病,并非都是十分有意的施恩惠于过与非,常常起源于那个叫文采或文笔的东东。

 

汉赋晋骈,文采之下,几乎见不到说得是什么;唐宋八大家,把彰显文采的虚头八脑的去掉,剩下几句?《古文观止》的下册,不读也罢,不过一堆弄辞。

 

这毛病,鲁迅有染。《纪念刘和珍君》就是。中年男人之于青年女子的情契意合,“始终微笑着,态度很温和”,说得很准;“怎样的一种伟大啊”,流于弄辞了。觉得。“卫队居然开枪,死伤至数百人”,是写实;“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中国人的”,飘到文笔里去了。觉得。

 

鲁迅,可谓通日语,也可谓身心被日本的人文说服了的。以在日本所见的开明人文,回到北京尾巴胡同后,拿着不薄的薪俸,却埋头抄古碑而不热衷五四之哄,实在是种了不起的人格清醒。但与其说是经不住“时代的诱惑”,更不如说是撑不住文笔和文采的涌动,自《狂人日记》,一路写下去。当我们将他所有的著作读遍,几许窃窃私情?多少“中国人”!就是和自己的儿子逗着玩,也是“俯首甘为孺子牛”的不清爽啊!

 

上帝的针锥戳向各个自己的真实,而不是什么“历史的真实”和“事实的真相”。解剖出的全是忠心赤胆,没个悄悄话栏,怎么办?

 

《纪念刘和珍君》的私处,在于一个处世已深的中年男子对清纯青年女学生的爱怜。

 

《哭范爱农》,“旧鬼烦怨新鬼哭”,“一生得一知己,足矣!”是痛,是惜。而《纪念刘和珍君》,是疼。虽然很“写”,但写出来了。所以,仍然好读。

 

张爱玲,则疼始疼终。而以积久的文章审美,总觉得不及《纪念刘和珍君》的文采,文笔。但闻听外国语的经历,使自己对积久的审美持疑。譬如自己感受得到的张爱玲字里行间新鲜的亮丽和清楚,那恐怕是自己的望洋兴叹处吧?

 

《纪念刘和珍君》开启了自己,也罩住了自己。没法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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