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柯|曹州故事】拉锯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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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夏天黑夜总是来得迟,不过那些在最肮脏,最阴暗角落生长的蚊子已经等不及了,天还没有黑,它们就成群结队嗡嗡地围着那些疲惫不堪,瘦骨嶙峋,奄奄一息的人们,用它们沾满鲜血的嘴拼命地吸食那就要停止流动的血液。

赶在那个生命结束以前,这些吸血鬼想要把所有的血液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在那个死一般的世界上,也许只有吸血鬼才有生命。

王义木在黄昏时分来到李洪磐的书房。虽然太阳已经下去了,天气依然炎热。

李洪磐刚刚吃完晚饭,穿着宽大的衬衫正和大狗,二狗在商量什么事情,他十岁的儿子在旁边玩那一盆冰。

吴园村和县城比着实小得可怜,可是就在这么小的地方却发生很多相同的怪事。

李洪磐和张家老太爷一样,一共讨了四个老婆,前三个都没有生育就死了,十几年前,他们第四次结婚,结果在同一年同一天都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李洪磐给他的儿子取名叫根,张家给他的儿子取名叫存,也就是说那个无家可归的张家二少爷和这位要什么有什么的李家大少爷是同一天生的。

“义木来了”,看到王义木进来,李洪飞说。

王义木并没有接刘洪飞的话,而是朝他眨眨了眼睛,对李洪磐说:“老太爷,今天我去县城,朱金明让我给你带来一封信”,说着王义木把信递了过去。

“你去县城干吗?他说什么了吗?”

“我本来想找他给我找点事情做,可是他嫌我年轻。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他有事求你,他说你看了信就知道了。”

“他现在可发达了,连日本人都不敢把他怎么样”王义木补充说。

王义木出来的时候,二狗跟了出来。“小子,东西给我弄到了吗?你小子可不敢骗我”

“弄到了,我哪敢碰啊,我如果碰了,让我老爹知道还不打死我,不过我对秃子没有把握,不知道他会不会给你留”

“秃子去哪儿了?”,二狗的两只乒乓球放出了绿光。

“回家了,没准正在家里享用呢”。

无论在什么年代,凡是有人的地方总有一些人令人可怕,比如那些一无所有的地痞,

他们生不足贵死不足惜,也就可以和任何人拼命,那些有家的人就会躲着这些人。

王义木的五个舅舅就是这类人,稍不如意就会抓住别人爆打一顿,在家里私设公堂已经习以为常,于是人们都躲着他们,给他们家送了一个绰号:衙门。

地痞可以躲,但是如果你被那些黑白通吃土匪看上,你也就没有了躲的地方。他们黑时可以随意要人性命,白时出入于达官贵人之间。

朱金明就是这样一个土匪。

不但国民党和共产党,日本人也对这些人另眼相看。

王义夫走了以后,李洪磐强装镇定慢慢地把朱金明的信打开。其实那算不得一封信,更象一个便条,它连称呼都没有。

信的内容只有一句话:我的弟弟朱金亮要盖房子,不过他没有钱。

虽然只有一句话,不过意思再明了不过。

一颗豆大的汗珠从李洪磐的脸上滑落,啪嗒一声打在信纸上,印出一片园园的痕迹,就如朱金明那张似乎笑有不笑的脸。

大狗赶紧把一块毛巾递过来。李洪磐檫了一下满脸的汗水,轻声地对大狗说:“还好,要不你去张罗着件事情吧”

大狗说:“行是行,可是现在兵荒马乱的,去那里买建筑材料啊!”

“无论怎么样都要帮朱金亮盖房子,他哥哥我们得罪不起啊!”

在李家大院的西侧有个很小的胡同,吴园村的人都称它为余家胡同,原因是余家住在胡同的尽头。

余家老大文生全家都搬进了李家大院,而余老二文升至今未娶,也很少住在家里。

由于长期无人使用,胡同已经荒废,在凄惨的月光照耀下,胡同宛如一条通往坟场的小路。

今天在余家的土坯房内倒是有点点的灯光,就如坟场上的鬼火。

余二秃子和李二狗坐在一张土桌子的两侧,一动不动,昏黄的油灯照得他们的脸蜡黄蜡黄的,象刚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尸体。

空气中烟雾缭绕,弥漫着一股令人酥麻麻的香味。他们刚刚用完“老海”,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正从脚底慢慢地传至发稍。

人区别于动物的最根本在于人有人性,并不是所有的直立行走的生命都可以称为人,有些他们仍然是动物,就如瘾君子,他们为了得到鸦片,可以完全没有人性,余二秃子和李二狗就是这样的动物。

红润慢慢地爬上他们的脸,似乎天气不再炎热,他们都感觉到凉爽爽地。

二狗打了个寒颤,就如已经死去的人突然有个可怕的抖动。他转过头来问二秃子:“最近怎么样,弄得多吗?”

“不行啊”,由于刚刚用完老海,二秃子的声音有点压不住的亢奋,“你们家大狗看得严,余文生仅仅是个账房的先生,很难弄出更多的钱,这一段时间又紧了”

“大狗真他吗是条狗”,二狗异常气愤地骂道:“惹恼了老子把他给做了”。“余文生怎么样?”,二狗又问道。

“他还算听话”,余二秃子回答道:“李洪磐那么黑,连日本人的救济粮都敢瞒下,我们拿他的东西是应该的吧。”

“我看也是应该的”,二狗说:“李洪磐又在打姚青莲的主意,姚家又要倒霉了。这吴园马上就是他李洪磐的了”

一阵不满的沉默

“咱们也应该做点大事”,二秃子说。

“做什么大事,难道象李洪磐一样去做汉奸不成”,二狗看了看细胳膊,细腿,大脑袋的二秃子反问道。

“汉奸不能做,不过我们可以做土匪,象朱金明那样”,二秃子说着,突然他嗷了一声,想起了什么东西。“你说我今天回来的时候碰到谁了,我碰到王营长的副官了”。

“你说是新七军的王营长,难道新七军没有走....”二狗有点疑渎的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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