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说
读临锺繇宣示表,感受得到他写新体字的激动。
自隶而楷,书体巨变。至锺繇时,新体形备神具。
锺繇写《宣示表》,像在做新楷体的最后修饰补阙,致精细,致完美。笔划均沉着到位,笔致向着平素的审美去,笔意矜持。临,能觉得出一种拥抱新鲜美感的欣欣之意。
《黄庭经》则没有了这重激动,却将矜持增至笔势笔划笔意笔法的把握。结体老成,字态持重;不绮而绚,讲规矩,不仅凭趣味。
《宣示表》是个人的爱好,《黄庭经》则为楷书做样本。书法史,可以不讲宣示表,但绕不过黄庭经。
至此以降,只见遵循,没有出格者。米芾例外。
将米芾字的毛笔墨迹脱尽,还原成单纯的线条,它将是现代感十足的硬笔书法。
米芾在汉字肩架造型上,领悟到了别重美感。率其性,形恣态肆,甚至调皮,蛮干;意自持,起止随心,不以古意为度,畅以个性当旌。
米芾笔法为“刷”。转,却疾;捻,时向裹,时而洒。不以笔法拘束写,转捻不至处,放手地刷。
米字,置于二王麾下,若异类孑孓,却不羸弱;形影相吊,却不可怜相。它是历代书法中仅见的发自由衷,写出由衷的不依墙依壁,而去飞墙走壁;也是将笔尖与心尖联为一体的笔神。
《宣示表》《黄庭经》可临,不分良莠,终有所得。晋书的实诚,是予普世书写以便捷的实惠。米书不可临,也不可学。几如神遣,那字迹只流畅于天赋之列。
锺繇二王之于书法,是代表时代来造书写楷模的。米芾则是仅为自己个性的张扬来刺激中庸的。
米芾行书卷局部
第二图为钟繇《宣示表》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