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一个真实的潘安

心中自有桃花源 何处不是水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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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潘安,你会想到什么?首先会想到的肯定是他的美貌帅气。著名的古代四大美男子, 潘安,兰陵王,宋玉,卫玠,潘安居首位,成语“貌若潘安”说的就是他。潘安到底有多美?刘义庆《世说新语·容止》:“潘岳妙有姿容,好神情。少时挟弹出洛阳道,妇人遇者,莫不连手共萦之。”又有刘孝标注引《语林》:“安仁至美,每行,老妪以果掷之满车。”意思是潘安太美,他若出游,连老妇人也为之迷醉,因而留下了“掷果盈车”的典故,而潘安自然也成为“美男子”的代名词。或许因相貌太过出色,人们竟自觉不自觉地忽略了潘安的其他方方面面。其实潘安原名潘岳,字潘安仁,西晋著名文学家,美姿仪,少便以才名闻世,与当时的《文赋》作者陆机齐名,史称“潘陆”。南朝·梁钟嵘的《诗品》有言云,“陆才如海,潘才如江”,可见其不凡文学才华。潘安之名始于大诗圣杜甫的一首《花底》诗, “恐是潘安县,堪留卫玠车。” 而卫玠乃史上另一位与潘岳齐名的美男子,成语“看杀卫玠”便典出于他。因杜甫的这两句诗,后世遂以潘安称潘岳。

潘岳出身世家,家学渊源,“总角辫惠,口藻清绝”,自小被乡里传为“奇童”天才。潘岳虽负才名,然官场却郁郁不得志,入仕之初,仅供职权臣贾充作幕府,后因作赋颂扬晋武帝司马炎躬耕籍田之事而显露才华,方被朝廷任命为河阳县令, 又因得罪当朝掌权者,被发配至更偏远的怀县任县令。潘岳任职期间,勤勉爱民,政绩斐然,遂被提拔至京城做官,由此可见其才名不仅仅限于其文学才华。潘岳酷爱种植花木,他在河阳任县令时,曾令全县广种桃花,故有“河阳一县花”之典故,果不负其美男子爱美之名。

潘岳政治才能不差,本可妥妥地做好一方父母官,造福百姓,但据《晋书·潘岳传》记载,潘岳为人性浮躁,趋世利。潘岳先是依附外戚权臣—晋武帝司马炎的岳父杨骏,得任太傅主簿,不料太傅杨骏因争权夺利而被诛三族,潘岳差点也未能幸免,幸得好友鼎立相助方侥幸逃过一劫。可潘岳却不思悔改,依然故我。在辞官侍母期间, 又与当时的大富豪石崇等人过从甚密,与石崇、陆机、刘琨、左思等人一道谄媚于当朝外戚权臣贾谧,“每侯其出,辄望尘而拜”,真有些为这玉树临风的美男子感到汗颜羞愧。而这其中又以潘岳为首,世人戏称为“贾谧二十四友”。贾谧的《晋书》限断,也出自潘岳的献媚之举。其母曾讥诮潘岳, “尔当知足,而干没不已乎?”,责怪其贪求不已,可潘岳却终未能悔改。不可否认,这个小团体中不乏卓越的文学才子,如“潘才如江”的潘岳,“陆才如海”的陆机,以作《三都赋》而令洛阳纸贵的左思,以及当时杰出的政治家、文学家、军事家,与祖逖一道以“闻鸡起舞”而天下知的刘琨,个个都是当时闻名遐迩的大才子。他们时常聚集在石崇的“金谷园”谈文论道,世人亦称之为“金谷二十四友”。潘岳自身秉性爱攀附,却鄙视当年其父手下一位名叫孙秀的小吏,厌恶其狡黠自喜,并时常侮辱鞭挞之。谁曾想风水轮流转,这孙秀后竟做了赵王司马伦的中书令,他不失时机打击报复,污蔑构陷潘岳、石崇等人谋反,致使二人先后被押上刑场而诛,并夷三族,恰应了潘岳《金谷诗》所言,“投分寄石友,白首同所归”,诗本意本是说两人友情堪比金坚,老了还要在一起,不料却是一语成谶,两人一道被杀,还连累阖家一道赴死,就连年逾古稀的老母也未能幸免。

潘岳才华出众,人品却差强人意,虽如此,但生活中的潘岳却实实在在是个好儿子,好丈夫,堪称楷模。《二十四孝》的故事里就记载了潘岳辞官奉母的故事。潘岳侍母至孝,在任河阳县令时,其父已逝,潘岳便接母到任所侍奉。潘岳喜爱种植花木,每逢花开时节,天清气朗之日,潘岳必亲挽母亲,一同欣赏自己亲手栽种的花木。母亲染病思乡,潘岳当即辞官携母归乡,任上司再三慰留亦不改其志,并说,“属下母患病,欲归故里,若贪恋禄位,不肯归养,将何以为人子?”,其孝心令人感佩不已。归里后,又因家贫,潘岳便亲自耕种,种菜出售以维持生计,得资后买甘旨奉母,又亲手喂养羊群,取羊乳奉母。果真孝感动天,故归乡后,潘母得儿悉心照顾,不久病愈,得以安享晚年。但不幸的是,老母最终还是被投机攀附的潘岳牵连被杀,故而北宋之后的《二十四孝》一书,以潘岳连累老母不得善终,枉称孝子,有些版本便将这段故事删去。

潘岳和结发妻子杨氏情投意合,伉俪情深,后人遂以“潘杨之好”来形容夫妻感情深厚。不幸的是妻子三十多岁亡故,潘岳为此悲伤不已,终生未再续娶。妻子逝后一年,潘岳写下三首著名的《悼亡诗》,其中有“望卢思其人,入室所想历。帷屏无髣髴,翰墨有余迹。”细腻真切,感情真挚动人。另外还作有《哀永逝文》,《悼亡赋》,以寄托对发妻的深切思念,足见潘岳对妻子的一往情深。潘岳开启了史上以“悼亡诗”悼念妻子的先河,可说是悼亡诗的鼻祖。后世元稹,贺铸等人的悼亡诗,苏轼,纳兰容若等人的悼亡词,均深受其影响。潘岳小名“檀郎”或“檀奴”,才貌双全,又对发妻忠贞不渝,夫妻感情笃深,可说是所有女性心目中的完美情人及夫君形象,渐渐的“檀郎”或“檀奴”便成为夫君或情郎的代名词,也寄托着女性们对夫君、对情郎用情专一的热切渴望。

魏晋在中国历史上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如余秋雨先生在其“遥远的绝响”一文中所说,经历了三国风云激荡、英雄辈出的乱世,“历史失去了放得到桌面上来的精神魂魄,进入到一种无序状态”,“魏晋,就是这样一个无序和黑暗的‘后英雄时期’”。政治上无序黑暗,尔虞我诈,明争暗斗,杀伐不断,当真是命如草芥,宝贵的生命如朝露般转瞬即逝,无论是平民百姓,达官显贵,还是文人名士均无例外。可正是这样一个史上最黑暗最恐怖的时代,却诞生了一批响当当有个性、有理想的风流名士,他们崇尚自然,超然物外,率真放诞,风流自赏,是真正具自由思想和名士风范的知识份子,其中出类拔萃的代表人物包括“竹林七贤”,“建安七子”,王谢世家,当然还有具桃源理想的陶渊明,可这些才华横溢、鼎鼎大名的名士们,多数都死于非命,也包括潘岳在内,真可谓是“血染的风采”。即便如此,他们却活出了异于常人的生命姿态,史称“魏晋风度”。

潘岳和这些风流名士一样,并非完人,他美姿容,文学才华出众,亦颇具政治才干,他侍母至孝,对发妻专注而一往情深,但趋炎附势,性情浮躁,这些都是潘岳,一个真实可感,有其独特生命风度的潘岳。“貌若潘安”,“掷果盈车”,“潘才如江”,“潘杨之好”,“檀郎”,“悼亡诗”鼻祖,独他一人,留下多少故事和传说,是非功过且待后人评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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