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中生活是到县里的高中上的,那时候我的初中学习成绩一般,考不起高中,但是家里有些钱就自费上了高中。一个桂林下属的县城高中。那时候我们县还是贫困县,我记得还有些香港的来资助我们另外比较贫困的乡镇的学生上高中。
这里的高中建在半山上,是真正的山城。回忆起那时候的学习生活,我没有多么美好的回忆。相比初中的弱肉强食的欺凌生活来说,高中生活相对文明些,不再经常遭受欺凌的困扰。但是依然缺少人文关怀的环境,不过对于这样的西部县城,我算是原谅了。那时候读书,肯定都是应试主流。课程大多是枯燥无味的,教师照本宣科,不过算是敬业,谈不上优秀。我个人的学习方法和大多数的学生不太一样,我喜欢自然科学,喜欢琢磨物理世界和宇宙的规则以及人们是如何思考发现这个世界的规则。但是我发现,大多数学生和教师都不关心知识是如何被整理和发现的,以及知识背后的现实含义。我经常借阅课外科普书籍,社会科学书籍,人物传记。关于知识,我经常慢慢琢磨物理和数学课本上的基本概念和公理的相互联系。我希望在最小的记忆的基础上,把大多数的原理推倒出来。尽管这样在考试的情况下会很慢,因为我不擅长死记硬背,很多公式没有记住,但是可以通过基础概念推理出来,可是时间成本太大,加上我的思维相对比较慢,导致考试成绩一般。可是我始终都觉得这种科学学习方法才是真的学习,直到今天我很明确的认为这个学习方法是正确的。这种学习方法获得的世界观是十分牢固的,不会因为毕业而退化掉。我经常在一个简单的物理概念上思考很久,一旦获得突破就会很高兴。就像新的科学发现一样让人喜悦。我当时在高中阅读很多科普书籍,都发现这个学习方法才是有效的学习方法,但是痛苦的是,没有一个现实的同学或者老师支持和理解你这样的学习思考方法是正确的。我特别讨厌重复练习做题,我经常只是做些有些挑战的题目。
可是成绩是另外回事,我经常困扰在题目理解错误,计算出错等问题上。那时候我无力反击教育制度对我的不公平。也根本搞不清楚是我的问题还是这个教育制度的问题。在教育文化大跃进的中国,简单粗暴的学习方法是扫盲的最佳手段。中国大多数的教育目标是:识字多些,听党的话,服从传统,获得考试成绩,出人头地(最好是做官)。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我没有办法和很多人聊具有深度的科学和社会话题。我的性格内向,所以也趋于躲避的心态,不敢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由于动作也很慢,动手能力不好,个子矮小,老实巴交的,于是自信度也很低。但是我很喜欢阅读,记得有很多个夜晚,我和一位爱看武侠小说和玄幻小说的同学同在熄灯后的路边黄灯下看书的经历。他看他的小说,我慢慢琢磨我的微积分初步。我阅读的目标根本不是为了考试,而是自我驱动的,仅仅是因为这种科学和数学思想能够带来对世界认识的巨大进步,这种喜悦是难以言说的。可惜中国因为缺乏科学教育的根本认识,认为科学教育就是能够理解和应用公式解题。因为科学思维在基层教师队伍中很少有体现,也就是教师队伍本身都是没有什么科学素养的,怎么可能教育和识别出具备真实的科学精神的人。中外教育的差距体现出科技的差距。
什么样的人最可能在中国成为教师?按照我现在的观察,大多数情况是学习成绩居中甚至靠后的人,最后回来做教师。教师变成一个最后的保障性职业。而不是首选的职业。这个问题也许不是中国特有的,但是中国是很典型的。为什么我们社会的最精英人士去生产我的手机而不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重要还是手机重要。我思考了很久,结论是手机的规模化非常大,教育是相当难以规模化的事情,复杂度很高。一个班级25人就已经是人数的最佳上限了。如果我们的教育要吸引最好的人才,恐怕永远都难以实现。因为25个学生根本付不起高昂的一流人才的费用。但是教育的长期社会效益却非常高,值得一个社会进行高投入,教育很难通过私营企业来实现,因为没有那个私营企业能够忍耐超远的预期品牌回报。比如,一个公司如果所素质教育,必须前期话费大量的资金聘请教师,设备。坚持20年左右才能够证明人才培养出来的是否有效。要等待这批孩子进入社会后才能够证实其有效性。而且效果任然难以评估。因为大众的目光是极为短浅的,他们不会因为你提供一个所谓的“素质教育”理念,人性化的教育方法而来的,因为在应试中不具备优势,短期收益不理想,大众是不接受的。何况要花费高额学费来完成。只有少数理解的家庭会把孩子送来。很多是未来出国的学生,他们一般家庭经济较好,国际视野很宽。但是这样的人数是极为少数的。根本支持不起一个学校的运行。关于这个问题我以后再慢慢分析。
回到我 的高中生活描述。高中的生活是一个充满分数竞争的过程,大家并没有太多强调合作,同学之间的关系大多是竞争者的关系,而不是有爱互助的关系。所以会有很多嫉妒心,这种比较的形态,会导致冷漠,缺少人文关怀的源头就在这里。或许可以说,当时乃至今天的中国教育都是在生存的需要,而不是更加高级的需要,教育的目标就是为了赚取更多的钱的手段而已。
教师也不太关心学生是否阅读。其中我感受很深,我经常去借书,有一次,我到图书馆借了本课外的关于化学的书籍,在化学课程上看,因为老师说题目有时候真的太无聊了。后来他看到我看书,走过来查看,他并没有严重批评,只是说,先把课内的搞懂再说。这话的潜台词就是,连课内的知识都没有搞懂,还看那些书,作用不大。但是人类理解自然的过程,不是一个连续的构建,有很多时候是跳跃的,回旋和螺旋式的。我倒不是批评这位教师,我知道他只是完成任务而已。他的反应既不是鼓励也不是严重批评看课外书,但是如果一位具备博雅教育的教师,肯定能识别学生在科学领域课外阅读的重要程度,应该仔细询问学生学习的情况,基于什么原因驱动看书的,甚至给予额外的推荐和指导。但是在中国大多数学校教师是不太可能发生的。另外一个是物理女老师的例子,我喜欢看课外书,也是上课看,当老师过来的时候,看到我看物理方面的课外书,我顺便问了个问题,其实就是试探老师的反应,这位女老师刚毕业教我们。我预期她会说,先把课内的作业完成,再讨论这些。果然她的回答正如我预料的一模一样。于是我确认,这个世界的教师无非如此平庸无趣。教师在我的内心地位逐渐下降。如今我成为一位教育工作者,正努力改革这样的情况,但是我知道这大环境是难以改变的。
那时候的高中正是美国攻打伊拉克的时候,我在食堂看战况,转眼间17年过去了,俄国攻打乌克兰。那时候,意识形态的灌输主要通过政治课。但是我想效果不大,那时候的媒体电视也不见得那么愚蠢,控制的不是非常厉害。但是现在,你看国内官方媒体几乎都是支持俄罗斯的。假新闻满天飞,媒体素养在全世界的教育中应该得到更加广泛的重视,否则文化冲突和意识形态对立最终将会导致战争。我高中的时候,也经常观察国家大事,经常订阅《参考消息》《环球时报》。那时候中国的经济处于高速发展阶段,到处都是经济增长,投资,改革的消息。尽管这些报纸报喜不报忧,但是总归是个好消息,活在幸福希望当中。不像现在,几乎看不到好消息,未来十年几乎看不到文化教育的希望。我每天吃完早餐和晚餐都习惯性的去阅览室看报读杂志。应该来说,阅读让人感到喜悦是难以忘怀的。这是校园里唯一的对我来说的喜欢。
关于阅读,我那时候,就购买了《果壳中的宇宙》等科学书籍。有趣的是,也在县城的新华书店购买了成功学大师--陈安之的《21世纪成功学》。那是一个赚钱为主要的年代。关于社会科学,也看了很多,其中我现在依然记得的深刻的是《中国文化的展望》,这本书是台湾民主先锋人物殷海光写的。当时是在县城的广场边上的一个出租旧书的店铺看到的。很多武侠玄幻,但是旧书里也掺杂了这本好书。这本书让我理解了文化的定义。理解一个民族的文化具有一定共性的问题。当时我并不知道殷海光这位为台湾民主做出重要贡献的人,我只是单独觉得这本书写得好。直到很多年后我再次遇到这本书,回忆起来。通过这样的经历,我反思一个图书馆和阅读的作用是很大的,但是这样的情况效果往往要很久之后才能显现出来,如果付费阅读恐怕不太会去阅读的。因为当时是学生,钱有限,只是在店里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