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孝祥《六州歌頭·長淮望斷》读议
長淮望斷,關塞莽然平。征塵暗,霜風勁,悄邊聲。黯銷凝。追想當年事,殆天數,非人力,洙泗上,絃歌地,亦羶腥。隔水氈鄉,落日牛羊下,區脫縱橫。看名王宵獵,騎火一川明。笳鼓悲鳴。遣人驚。
念腰間箭,匣中劍,空埃蠹,竟何成。時易失,心徒壯,歲將零。渺神京。幹羽方懷遠,靜烽燧,且休兵。冠蓋使,紛馳騖,若爲情。聞道中原遺老,常南望、羽葆霓旌。使行人到此,忠憤氣填膺。有淚如傾。
议: 刀尖划过的一惊,“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的时候,看到唐山一群男人暴打女生视频的全身发紧,看到铁链女照片时的心口一怵,看到湖面上雁子一家一家的漫游时觉着的舒适…… 被自己视为文学的所在。
诗经,读读就男人气息了;《楚辞》好,花团锦簇,总也觉得“半男半女”, 使其好;汉赋,就是一群男人一分感觉,九分夸张;眼前放着本《三国两晋十六国诗文纪事》,不好玩,一群男人胡侃,鲜有感觉;唐诗,多几个女诗人就好了。七言五言的呆板也就男人受得了;宋词里,李清照不但为词正身,也将文学脱颖而出。这功力,女人做得,男人不行。
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王国维的《人间词话》,好多好多的《诗史》《中国文学史》,读着,像看一帮不着调的大合唱。会忽一想,文学,有“史”吗?公元前的女羞于心仪的男生和昨天街边见到的一对老夫妻的温情互望之间,有所谓“历史”的承传,进化发展线索可寻?
很少女人会去编《文学史》吧?就想。
男人也会抓住小感觉的。张孝祥在酒席上一挥而就的这篇《六歌歌头》,就是。
记得四人帮倒台,全市游行。一相极和蔼的南京天文台台长张钰哲对邻居,也是我的同学说,“我也去游行了!”总会回想起,觉得张先生这句话很饱满,很有“诗”的那霎那。
“几回回梦里回延安,双手搂定宝塔山”,喜欢这个霎那间的感觉被抓住,湿渌渌的,汁满味足。
张孝祥这首词,正这样。
男人看战场,像小男孩天生爱玩刀枪,视线都长着肌肉,
“征尘暗,霜风劲,悄边声,暗销凝”。
这是目光一扫,冷暖一掠,天下尽闻。满满的雄性激素。
读着,觉得得劲。可也觉得笼统。距好文学,差那么一点点。王安石《登临送目 正故国晚秋…..》,就比它好,觉得。而《寻寻觅觅…》则为前者不可及。
宋词里的“豪放派”,其实就是男人回不到文学自身的“为说新词强说愁”。
“洙泗上,絃歌地,亦羶腥。隔水氈鄉,落日牛羊下,區脫縱橫。看名王宵獵,騎火一川明。笳鼓悲鳴。遣人驚。”
好东东!男人看细了。视线里的肌肉还在,但也露出感觉的末梢。
不仅有景,还有味道,而且是土特产的味道。
男人看到细,难!hold ,没几个。“怒发冲冠”的细,一转行就被“壮怀激烈”的口号喊没了。
男人“不扯国家大事会死啊?”,这还真不是个?而是个!。三皇五帝到如今。
奇了怪了,他们也弄文学。凭什么?
这是《六州歌头》的全部,也是它的“文学”全部。有如“转朱阁 低绮户 照无眠”是那首《水调歌头》的全部。词的下半阙,
念腰間箭,匣中劍,空埃蠹,竟何成。時易失,心徒壯,歲將零。渺神京。幹羽方懷遠,靜烽燧,且休兵。冠蓋使,紛馳騖,若爲情。聞道中原遺老,常南望、羽葆霓旌。使行人到此,忠憤氣填膺。有淚如傾。
这就是个听老梁讲故事,袁腾飞说历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