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关于瘟疫的情歌(六十七) A love song of plague

病毒是可怕的,但是爱情是美好的。 ——加西亚?马尔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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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台风肆虐过清晨,在落满凌乱的残枝败叶的阳台上,我发现了一个包裹

 

那天不知为什么,我的内心涌动着一种不安,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犹豫,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深爱教授,我疯狂的和他做爱。离开的时候我悄悄带走那只夜莺杰克,那是我们两人共同的爱的信物,我想如果我们有缘我们会在码头再次相见。

 

(清晨在刮过台风后的台阶上,我看见了一个包裹)

堂哥去世后,我回到了我居住的小岛,继续过着我远离文明世界的孤岛生活。

时间飞逝,转眼两年过去了,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很多变化,但这一切又都似乎与我无关。

 

那几天正值台风季节,往来孤岛和陆地的船只都停航了,通讯也中断了,刮了一夜的台风,风声凄厉,夹杂着滴滴答答敲打屋顶的雨声。

 

我一夜未眠,直到凌晨的时候才睡着,我起的有点晚,小恩雅已经准备好了咖啡和卷烟,我坐在窗前,喝着咖啡,抽着卷烟,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这么多年每天早晨我都是这么度过的,一成不变,有时我想这可能就是生活本来的面目吧。

 

雨停了,风声渐弱,海滩上横七竖八的树枝,一片狼藉,窗外飞来一只小鸟,仰头看着我,每天它都会来,从我这里得到一点食物,风雨无阻。

 

我打开门,空气异常清新,微风掠过,带着淡淡海腥味,露台落满树叶,我在台阶上看到一个包裹,不知信使什么时候送过来的,我捡起来,看到包裹寄自一个很陌生的地址,我查过后发现是一个南美洲很偏远的地方。

 

我很好奇什么人寄给我这个包裹,我打开,里面有一封厚厚的信及一些照片,是堂哥与一个年轻的女人,我意识到那是女博士,我在堂哥那里见过她的照片。

 

(女博士讲述的她与堂哥的一段往事)

那是一封打印的长信,也许她猜测我生活的这个荒岛没有电子设备,信有点长,整个上午,我都在看那封信,在信中她写道:

 

收到这封信,可能你会很好奇,我是谁?

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是我知道你,因为我和教授在一起的时候,他经常提起你,说起你们的千夜国之旅,你们一起度过的那些快乐的日子。我想那些经历多少改变了他对这个世界的一些看法,有时他会感叹的问自己,什么才是理想的生活呢?

 

我在读博期间研究的领域是灵长类动物的暴力行为。

在动物世界里,我们眼里暴虐的狮群、狼群以及鬣狗它们捕捉猎物只是为了获取生存必需的食物,除此之外它们之间很少因为其他的原因进行杀戮。

 

在灵长类动物中,只有大猩猩及人类有针对同类的暴力行为,而人类是唯一对同类进行有组织暴力行为的生物,人类暴力行为的特殊之处是以伤害且造成他人的痛苦为目的。

 

他们大规模屠杀同类的行为不是为了生存,而是为了打击对方,建立以自己为中心的族群。他们会采用残酷的手段虐待对手,即使对方奄奄一息也不放手,他们还使用强暴、谋杀等手段对付敌人,包括斩首、种族灭绝等。

 

在我做研究的时候,我了解到在接近南极大陆的火地岛,那里由于气温寒冷,人迹罕至,生态环境非常特殊,那里的生物性充满独特性,有很多地球上稀有的鸟类。

 

在人类漫长的进化过程中,因为不断的融合导致最初的基因发生了很多变化,研究发现在某些鸟类身上保留了一些与早期人类相似的基因,火地岛由于地理位置特殊,那里有一些鸟类的基因,没有受到其他物种的影响。

 

我去了火地岛,在那里做研究,我发现了一种火地夜莺,在它们身上发现了一种独特的暴力基因,和人类的暴力基因很相似。我把它称之为G26。这种夜莺非常好斗,而且它们专门伤害同类,这一点在鸟类中非常独特。

 

从我记事起,我就对父亲印象深刻,那时他很年轻,我从未见过像他那样英俊的男人,但是他有强烈的暴力倾向,时常对母亲施暴,我的整个童年都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那时我就在想人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同类施暴?

 

后来父母离婚,我和母亲一起生活长大,我对爱有一种深深的渴望,我的母亲一辈子都不开心,最后抑郁而终。

 

我大学期间成绩优秀,很多男生追求我,但我对年轻的男人从内心排斥,我拒绝了所有的追求,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之中。

 

基因在人类行为中扮演了重要角色,正面的如人的进取心、同情心等,而负面的也很多,如抑郁症、暴力行为等。但是基因到底如何影响人类的性格和行为,目前这些研究还处于起步阶段。

 

研究基因与行为之间的关系是一个很前沿的领域,非常依赖先进的实验设备,教授的病毒基因研究所拥有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研究分析设备,我申请了那里的职位,之后被录取了。

 

我成为了教授的助理,因为工作我们每天见面,工作上他给了我很多指导,生活上也对我无微不至,我从小缺少父爱,对年长的男性有一种特别的信任感,虽然我们年龄悬殊,在野外做科研的那段时期,我爱上了他。

 

我爱教授,他即是我学术研究的导师,又是我的恋人,是我精神的寄托和生活的伴侣。

 

除了正常的工作,我一直在继续做我的人类暴力基因的课题研究,并通过对这些基因的比照与编辑,寻找未来解决人类暴力基因改造的途径。

 

(一次研究突破及一次争执)

我做了很多实验,都失败了,一天我在花园散步,看着杰克和露丝在打斗,我突然有了一些灵感,我回到实验室,再次对杰克的一些基因进行了编辑修改,剔除了其中的一些可能与暴力有关的劣质序列,最后成功的分离并合成了一组新的细胞,再次植入杰克的身上。

 

一个月之后,我发现暴躁的火地夜莺杰克变得安静下来,它温柔的对待露丝,它们之间产生了强烈的依赖感,它们相爱了,变成一对恋人。

 

她们在灌木丛中追逐跳跃,形影不离,杰克犹如一个浪漫的歌手,每天对着露丝深情鸣唱,时而高亢明亮,时而婉转动听,并不时展示它美丽的羽毛。

 

我在显微镜下,发现杰克的身体内出现了一种新的基因变体,导致它的性情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它变得不再好斗,我再次检查了杰克的基因,发现它身体内的那些劣质的基因几乎消失了。

 

我意识到这是一个突破,我非常兴奋,我告诉了教授,他检查了我的实验结果,确认这是一个新的突破,我们非常高兴。我建议尽快将研究结果写成论文,然后公布这个研究发现,我们将会为此而获得最高医学奖章。

 

之后的一天,当我们讨论这个话题时,我们之间产生了分歧,教授担心这个技术突破太过于前卫,有些不可知的潜在风险,基因可能会产生变异,并最终导致突变某种界限,会对人类照成危害。

 

我认为技术本身无罪,重要的是怎样使用这种技术。以目前的技术,这种基因编辑手段并无法复制到人类身上,因为人类和这些鸟类的基因之间存在着的天然的壁垒,导致他们之间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教授同意目前这种夜莺身上的基因并不会直接对人类造成影响,但是在某种特殊情况下,也可能发生某种基因突变,然后通过中间宿主,传染给人类。

 

教授平时很少抽烟,那天晚上他抽了很多烟,我看到他心事重重,晚上他突然感到心脏不适,我叫救护车送他去了医院,他在医院住了几天,每天我都陪着他,慢慢他痊愈了。

 

(关于未来的憧憬,一次没有赴约的码头诀别)

那段时间我又认真的考虑了我们之间的分歧,其实我做研究并不是为了获取名誉,我内心真正渴望的是一种爱,我想与自己相爱的人过一种与世无争的生活。

 

一天我陪他在花园散步。

我提出我可以放弃我的研究成果,但是我希望他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他问我什么要求?

我说我们一起离开这座城市,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他问去哪里?

我说我在火地岛上做研究的时候,一次那里的原始森林里的一个部落发生了一种病毒性湿疹,导致很多人死亡,我参加了一个国际救援组织,帮助救治那些原住民。

 

那时我就想将来有一天我会和自己的爱人去那里,住在在一个小村子里,做医生,给他们看病,帮助那里的孩子,同时做我们的研究。

 

我说我们一起去火地岛,那里就像天堂,在那里做我们的科学研究,那里是鸟类的天堂,我们去研究那些鸟类,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取得突破,获得诺贝尔生物学奖,最终我们的研究将造福人类。

 

我非常喜欢小孩,我想和他生几个孩子,看着他们长大,并一起变老。

 

他沉默了,他说如何对周围的人解释这一切呢?

我说我们可以不辞而别。

他说那不就是私奔吗?

我说我就想和你一起私奔。

他说,我比你大了四十岁,如果我在年轻的时候遇到你,我会毫不犹豫的跟你私奔,但是现在我太老了。

我说,在我眼里你额头上的每一条皱纹都代表着某种人生的阅历,我可以陪你下象棋、打网球、聊太空探索,我们有说不完的话题。

 

教授不语,他看着我期许的眼光,点了点头,我理解他答应了我,我非常的高兴。

 

几天后我去天使岛看他,他的别墅坐落在一片森林里,我迷路了,遇到一个骑滑板车的小男孩,他介绍说他叫丘比特,他说他熟悉这里所有的门牌号,我告诉他我要去的地方,他带我找到了教授的家。

 

那天下午很安静,我们没有开灯,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片阴暗之中,我不停的讲着我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他充满爱怜的看着我,沉默不语。那天我感觉自己内心涌动着一种难言的情绪,又开心又悲哀,可能是对自己过去那么多年孤独人生的一次情绪宣泄吧。

 

我们喝了很多酒,我感觉自己那么爱他,我不停的对他提出爱的要求,他像一个慈爱的父亲,又像一个善解人意的情人,我就像一个任性的孩子,我说什么他都点头。

 

出发的日子终于到了,我们约好在码头见面,那天我在码头等了很久,他一直没有出现,直到邮轮即将启程,我在最后一分钟登船,我站在围栏处,望眼欲穿,希望有奇迹发生。

 

伴随着巨大的鸣笛声,邮轮缓缓驶离码头,我站在围栏,望着码头,失望极了,我伤心落泪,邮轮缓慢离去,码头渐渐远去。

 

当游轮缓缓驶离码头的时候,夜莺杰克一直在不停的悲鸣,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我看着它变得躁动,甚至啄咬自己的羽毛。

 

我回到房间,看着杰克,睹物思人。

我问它,你是在叫你的爱人露丝的名字吗?

它发出含混不清的鸣叫,声音悲伤,我看到它的眼里充满泪水。

我叹了一口气,说我真羡慕你,那么重情义,一辈子只爱一个人,比我们人类好多了。

我带它走到阳台上,对它说,你去寻找你的爱人,追求你的爱情吧。

我放了杰克,我看着它张开翅膀,向着远处依稀可见的陆地飞去。

 

游轮上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城市,每天都遇到各种面孔的乘客,他们大部分都兴高采烈,我看着一对情人亲昵的从我身边走过,我的内心却感觉这个世界宛如一片荒漠。

 

环球之旅结束之后我再次回到了火地岛。

有一天我在海边散步,那时我的心情正在逐渐平复,我遇到一个年轻人,他是一个欧洲移民与当地土著生的混血儿,他从来没有离开过那里,他高大英俊,一幅无邪的面孔,我被他深深吸引了,我们比比划划的开始聊天,后来我们相爱了。

 

再后来我们结婚了,很快我怀孕了,现在我们一家人住在海边一栋房子里,过着平淡而幸福的生活。

 

我不知道教授为什么在最后一刻没有去码头和我会合,也许他无法放弃他所拥有的一切,也许这是上天的安排,我的命运早已注定,最终我不可能得到他。

 

他是我此生的最爱,虽然他背叛了我,他曾经说过他很爱我,如果他能年轻四十岁,他将和我去地球上任何的地方,我想我会怀念我们在一起度过的日子,并将这份爱深深藏在心底,直到走完这一生。

 

(一次天使岛的寻访之旅)

看完女博士的长信,又一次勾起了我对堂哥的怀念。在与堂哥通信的那段时间,还有那次京都之旅,看望病榻上的堂哥,他讲了很多往事,都与那个叫天使岛的地方有关。

 

堂哥讲的很多人和事都发生在那里,堂哥在天使岛住了很多年,每天傍晚,他都会在森林里散步,他会与遇到的人聊天,听他们讲一些有趣或无趣的故事,他的记忆力惊人,他会记得很多年前的事情。

 

由于我对堂哥的思念,使得我对天使岛这个神秘的地方充满向往,虽然我没有去过,但对于那里的环境、布局,甚至一些街道的名字,我都印象深刻,仿佛我去过多次一样。

 

我决定去一趟天使岛,找一下堂哥住的别墅,看一看那里的人和周围的环境,我离开孤岛,乘船去了一个大一点的城市,然后乘坐飞机,在茫茫的大海中飞行了十几个小时,终于再次抵达京都。

 

我在地图上试图定位那个社区,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准确的信息,我知道它大概的位置,我就直接去了那个海湾,我乘坐一艘小渡轮,远远我看到了那片茂盛的红树林,他们在讲述天使岛的时候,曾多次提到了那片树林,我知道我已经快到了。

 

下船后我在那里饶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天使岛的进口,我感觉自己像是进了一个巨大的迷宫,我在一条幽静的小街转了好几次,都饶了回来,我就在街边一个椅子上休息了片刻,抽了一根烟。

 

之后我接着转,我在一条小路的岔口看见一辆双轮的混轮车,横在草丛里,我在车的把柄上我看到模糊不清的“丘比特”的名字,可能是他急着回家吃饭,留在那里的。

 

我看到一栋别墅,二楼阳台进入屋内的门敞开着,丝质的窗帘在风中飘舞,阳台上花盆里的花已经枯萎,一个空荡荡的鸟笼子,人去楼空。

 

我在那片森里里转了很久,一直没有找到堂哥的家,离开海湾的最后的一班轮渡就要起航了,我不得不匆匆离开,去了小码头,上了轮渡,乘船离开。

 

小轮渡驶离了小岛,正当我有点惆怅的时候,我突然看到远处那片茂绿的山林间“天使岛”几个大字赫赫在目,那几个字在夕阳之下如此的醒目,整个那片森林笼罩在一片金黄中,犹如天堂一般,可能因为距离的原因,我竟然在那里转了几圈都没有看到那几个字。

 

我突然意识到刚才我已经经过了堂哥的别墅,我还在那里呆了一会,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在那里绕了很久,却一直没有找到那里。

 

我确信天使岛就在那里,我也确信那里的人和发生的那些与爱有关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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