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顾城的悲剧看中国封建传统

此文有感于城上最近几天有关顾城杀妻自杀和英儿的故事而写。

顾城，是一个中国古典意义上的才子隐者。无疑，他是有才的，他的灵魂是有趣的。但是他的人格缺陷也是显而易见的。AMY博主甚至说他是一个巨婴。一个孤身（只有妻子和一个志同道合的文艺女青年）漂泊在异国他乡的青年男人，要生活下来，还要接着创作，巨婴似乎有点言重。不过，他是一个自私或者自我为中心的人是肯定的。这样的人多有一定程度上的社交障碍，所以一切跟外界世界打交道的事情都要由妻子代劳。

中国古代社会对于这种独狼式的才子隐者是宽容的。民众欣赏的是你的文学或艺术创作，而不是对你的私生活说三道四。当然了，如果这个才子又偏偏喜欢光顾青楼，跟某些卖身又卖艺的失身文艺女青年们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大家酒足饭饱后欣赏着才子们的佳作，热烈讨论着才子们和失身女之间的伟大爱情故事，无疑是当时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中国故事。

说到这里，其实不是本文的主题。我个人认为，中国的文化存在着一个裂变。从上古一直到汉末三国，一直是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为主题的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种建功立业的豪气和进取精神，在五胡乱华之后就突然消失了。从隋唐到两宋，再到后面的大明，逐渐演变成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中华的男儿们要么是当个书呆子苦读以求博取功名，要么隐居山林每天喝得烂醉如泥吟诗唱曲。当然啦，大多数人还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无论是哪一种男人，都是严格的社会等级中一份子。对于高出自己社会等级的人，他们必须唯唯诺诺卑躬屈膝，但是对于低于自己社会等级中的人，他们就可以颐气指使。这种阶级社会中每一个人都是上级的奴才，下级的主子。作为社会顶层的阶级，皇族亲王和士大夫，其实是乐于看到这种社会形态的，因为其他大多数社会成员都是他们的奴隶。而社会中下层的人士，虽然自己很卑微，但是总能找到比自己等级更低的人来作威作福。有些下层人士找不到比自己身份更低的，就在老婆和孩子面前耀武扬威。对于这些人来说，老婆孩子不是自己的亲人，而更像是自己的奴隶。自己掌握不了自己的生死，命运，但是可以支配自己的老婆和子女的生死和命运。这个社会，从来不存在平等。

于是乎，这种两千多年的奴隶制，造就了顾城的悲剧。他可能从来没有把他的妻子当成跟他一样平等的人。妻子和自己的孩子，不想养就送人，完全不管妻子什么感受。我想每一个这里作母亲的，都会对此深有感触。对于来投奔自己的英儿，他也是将之作为发泄自己幻想和欲望的工具而已。当英儿因为各种原因选择跟白人老头生活，顾城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打击。他不能忍受自己养的金丝雀居然要跟野乌鸦私奔这个残酷的事实，但是又不能拿白人老头怎么样，就只能把气和挫败感撒在十几年来跟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身上。不能否认，顾城是一个才子，但是同时他是一个懦夫和自私鬼。我想如果他选择自杀，不伤害自己的老婆，那么今天估计也不会有这么多非议。

顾城发展成这个样子，他的原生家庭可能有一定的影响，但是我认为他的妻子也有不小的责任。他的妻子可能是崇拜他的才华，于是把顾城照顾得像温室里的花朵一样。这是很多中国妻子和母亲的通病。只要自己的老公或孩子是有才的，那么他道德如何，生活能不能自理，都无所谓。反正自己可以充当仆人老妈子的作用。这种自我贬低从一个角度上看是为了让主人（丈夫，孩子）发挥自己的才华，另一个角度看其实是助长了主人（丈夫，孩子）的支配欲和占有欲。无论如何，这种家庭关系从一开始就不是基于人人平等互敬互爱互相尊重的。

我们假定一下，如果顾城出生成长在西方社会，他也许会有爱自己的妻子，也许会有自己喜欢的情人。如果情人不愿继续跟自己保持关系，他也许会伤心欲绝，也许会写出很多忧郁感伤的诗篇，也许会选择跟夺走自己情人的男人决斗（18，9世纪这种事情在欧洲屡见不鲜,见下面普希金决斗照片 ），再不济也许会自杀。但是他有多大可能会选择杀掉自己的揭发妻子然后自杀？

所以说，顾城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产物，一个几千年独裁等级社会的产物。他的悲剧，即是他个人的悲剧，也是他的家人的悲剧，更是造就他的社会的悲剧。